白延霜道:“这个年头,时代大发展,你我都是从国外回来的,早就见过了人家不一样的体系。从前家里的那些小作坊,不比这种体系制度化的公司,再如何精品,也不能批量生产。迟早,那些人工劳动都是要淘汰的。我早些融入时代,跟紧发展,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家里还有我父亲,他愿意守着他那些东西过一辈子,那就过去。我独立出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不快哉?”
想一想,是这个道理。
冷青松羡慕道:“我呀!要是能有你这么豁达就好了。”
蓦地,心里有些不平衡。
自己不管是工作还是爱情上都受到了挫折,暗自苦笑,自己是个没本事的。
连喜欢的人都得不到。
见他脸上表情依旧不好,白延霜上下打量一眼,笑着问:“又怎么了?看起来你心事重重的。”
当他是同学,也是跟自己脾气相投的好友,便把心里想的事情告诉他:“其实也不想瞒你什么,我这个人也没什么野心。想要的东西如今都有了,只是”
他坐直,正经起来。
冷青松道:“只是心里一直有个人,很是在意。你对他越好他就越生分,恨不得疏远你。你给他一分,他还你三分,就怕欠我人情。有时候真的拿他没办法,谁叫我,心里有他。”
白延霜一愕:“竟然有这种人?”觉得他口中的人挺有意思,又道:“原来是心上人啊,看来冷兄是为情所困。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惹得你朝思暮想,求而不得?”
想到孟庭许,他嘴上不由自主地笑一笑:“是个芝兰玉树的人。”
白延霜挑眉,心底一怵,还是个男子。
表面波澜不惊,依旧说:“那改日我真要见一见才好,看看冷兄的心上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又聊了点其他的,才从吉祥酒楼散去。
冷青松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见孟庭许,便叫了黄包车去了青云路孟宅。
结果走到巷口,看见从里头出来一辆车。
再看车牌号,猛然一顿。
竟然是秦公馆的车。
漫漫长夜,星月交辉,秦公馆今日终于歇了,庄晚难得一晚的空闲。
秦淮川因孟庭许不跟他打招呼溜回家一事很是难过,叫厨房烤了鱿鱼,摆在花园里与庄晚小酌。
他蘸了点芥末,刚放进嘴里,范文生便走来说:“爷,我有事要报告。”
他含糊地嗯了声,看着庄晚将芥末推到一旁,问:“你不吃芥末?”
他笑笑:“我怕辣。”
秦淮川嚼了嚼,觉得没滋味,感觉不到辣。
范文生说:“第一件事是我们隔壁新修的那一栋大楼,下个月开业,请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去参加开业大典。其中,也给秦公馆送了一份请帖来。”
秦淮川并不关心,问道:“说要紧事。”
范文生道:“第二件事情就是知道庄先生在咱们府上,想请庄先生去唱戏,请帖也跟着一并送来了。”
请他秦淮川,笑话。他排场大,脾气也大,根本就不愿意理会这些。但是请庄晚则不同,他涉世未深,除了钻研他那些戏,平日也少见外人,要是有贵客到访,也是老班主帮忙打理。
庄晚不去,那便是耍大牌,得罪了人,在圈子也不好混。
秦淮川懒懒地看向庄晚,庄晚领会,说:“请范先生将请帖给我吧。”
范文生给了请帖,依旧站着不走。
秦淮川咬着鱿鱼干忽然蹙眉,心烦地问:“还有事?”
顿了一下,范文生才朝他挪了几步,压低声音说:“我今天按照您的吩咐去孟宅逛了一趟出来,看见宅子门口贴着“招租”两个字。房门紧闭,也没看见孟先生。于是我就去找了宅基地的房东,房东说这家人不住了,要搬走。”
听完,口中的芥末似长了刺的藤条一样,扎得舌头喉咙生疼。
心里五味杂陈,有什么打翻了,搅得肠子都痛。
秦淮川不由一愣,这种感觉好陌生,就像是心跳着跳着不跳了,过一会儿它就到了别处跳,再过一会儿,从前伤的脾胃也跟着跳了起来。
庄晚在一旁有些诧异,见秦淮川没了表情,冷冰冰盯着盘中的芥末。
顷刻,秦淮川又惨淡一笑,抬起眼眸对他说:“你看,我就说他没心肠的,你还不信。”
那张俊逸的脸变得冷淡,纤长的睫毛垂下,神色愈发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