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安来过翰林院两次,一次是告假,一次是销假。
只有这一次,是真正的入职,被早就已经安排好的书吏,带领着,他走过重重的雕花长廊。
来到一间名叫文翰阁的院落前,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办公场所了。
步入编撰之所,屋内宽敞明亮,四壁摆满了乌木书架,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各类书籍。
古籍的泛黄书页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仿若在诉说着千年的智慧沉淀。
书架之间,间隔摆放着几张宽大的书桌,桌面铺陈着洁白的宣纸。
一方方精致的砚台置于桌角,旁边搁着毛笔、镇纸等文房用具,笔锋在晨光中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桌,此刻数位同僚正围坐于此,专心致志地忙碌着。
最靠近门口的是李学士,经过旁边书吏的介绍,对方年近四十,面容清瘦,眼神却透着执着与专注。
一袭月白色长衫,袖口微微挽起,手中毛笔如行云流水般在纸上舞动,记录着史实要事。
时而停笔思索,时而奋笔疾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滚落,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渍,他也浑然不觉。
明明这会他来的也不算是很晚,但是,对方看来已经忙了很久了。
与之相邻的赵编修,刚过而立之年,性格爽朗,一袭青衫利落洒脱。
此时他正为一段史料的考证与旁座的钱庶吉士争论得面红耳赤,手中的书卷被拍得“啪啪”作响。
可眼神中的热忱却非作假,争到酣处,两人相视一笑,又埋头钻研起来。
坐在长桌尽头的,是德高望重的王翰林,年逾花甲,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
他身着深褐色的古朴长袍,手持放大镜,仔细甄别着一份古籍残本的字迹,口中念念有词。
偶尔招呼助手取来其他典籍比对,那严谨的态度让人肃然起敬。
角落里,年轻的姚明镜簿默默整理着杂乱的资料,将一摞摞纸张分类、装订,动作麻利且有条不紊。
而另外一边的长桌上,白群桦那家伙,不知道在书写着什么。
众人各司其职,在这翰林院中,看起来适应的很好。
苏辰安的出现,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姚明镜,昨日就知道他这妹夫已经到了京城。
倒是不知道,对方竟然连休息都顾不得休息一天,竟然第二天就前来赴任。
嘴角的笑容刚刚扬起,就在旁边的白群桦眼神当中闪过一丝轻蔑,嘴角更是发出一声嗤笑。
“就这样的人,只会泯然于众人。”
白群桦的声音很轻,就连坐在他不远处的姚明镜都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白群桦在之前,与自家表哥交谈过之后,还想着与对方好好的打打交道。
不介意自己放低身段,给对方一些脸面。
谁知道,对方还真是个蠢的。
明明在官职都已经定下的情况之下,非要为了那一点点虚荣风光回乡。
殊不知,就对方耽误的这六个月时间,他们这一批早就已经进来的人,在中间做了多少事情。
对方想要再融入进来,可没那么简单,更别提,如此,不顾大业,没什么事业心的人,能有什么能力。
不过就是纸上谈兵,不过就是空会读书的书呆子。
所以,白群桦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农家的小子。
苏辰安看着,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同僚们,轻咳一声,众人的目光,瞬间往门口的地方投来。
看着与他们,穿着一样服饰,但却有一些细微的区别。
起码那颗,红色的朝珠,就证明着,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
按照规矩,入翰林苑的,除了状元的朝珠与他人颜色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