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直挺挺地瞪着前方,谁也没看谁。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摇晃了一下。
&ldo;你……&rdo;阿洛伊斯偷瞄杀手一眼,&ldo;你不用向我解释的,我们……&rdo;
咔嚓!
电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后停止了运作。头顶的灯也在垂死闪烁几下之后熄灭。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黑暗,只余一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
&ldo;喂喂,不是吧?这都能出故障?&rdo;阿洛伊斯狠戳紧急报警按钮,半天没有反应。&ldo;雷欧?雷欧你能听见吗?&rdo;他冲着墙壁喊叫,也没有回音。相比是电梯的线路出了故障,连人工智能的回路都被切断了。&ldo;这下可完了。只能等雷欧的自检系统发现故障。&rdo;阿洛伊斯双手环抱,不耐烦敲打金属墙壁。
背后的呼吸声陡然沉重起来。
阿洛伊斯转过身,看见杀手弓着身子倚在角落里,一只手紧抓着另一只手,像是在努力阻止自己做出什么不听使唤的举动。
&ldo;约书亚?你怎么了?&rdo;青年跨出一步。
&ldo;别过来!&rdo;杀手低吼。
&ldo;你没事吧?&rdo;
&ldo;别过来……&rdo;声音低了下去。约书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惊恐地环顾四方,仿佛狭窄的电梯里藏着什么敌人一样。事实上也差不多。黑暗就是他的宿敌。
阿洛伊斯彻底搞不清状况了。约书亚现在似乎很糟糕,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一副快虚脱了的样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ldo;幽闭恐惧症?&rdo;
&ldo;知道了就别来烦我!&rdo;约书亚恶狠狠瞪他一眼,却着实没什么威慑力。&ldo;说点儿什么事让我分分心。&rdo;他说,&ldo;什么都行!&rdo;
阿洛伊斯挠头,在脑海里奋力搜索最近听说的趣闻:&ldo;呃……船长让雷欧天天带巴普洛夫去跑步,从船头跑到船尾,这样来给狗减肥。&rdo;
&ldo;继续!&rdo;
&ldo;雷欧在货仓里找到了一箱塑胶颗粒,可以当做薛定谔的猫砂。等到了新威尼斯我们可以给它买更好的。&rdo;
&ldo;还有呢?&rdo;
&ldo;还有……约书亚,&rdo;阿洛伊斯战战兢兢地向前挪了一小步,&ldo;你要是害怕就、就靠过来吧。&rdo;杀手一言不发,于是青年壮着胆子牵起对方的手。约书亚的手很冰冷,掌心沁出一层冷汗。看来他真的很惊惶。
竟然会怕成这个样子。阿洛伊斯不禁扬起嘴角。真像个小孩子。
但他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约书亚猛地将他按在墙上,紧紧钳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ldo;……唔!&rdo;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亲吻。杀手霸道地撬开他的牙齿,狂野地扫过每一寸口腔,压制他的舌头,在其中翻搅着,攫取着每一分呼吸的空间。直到阿洛伊斯快要窒息,身上的禁制才略略松开。他喘了口气,紧接着袭来的又是狂风暴雨般的激吻。
约书亚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分心方法。和阿洛伊斯接吻的时候他可以暂时抛开所有的顾虑,抛弃黑暗的过去和如影随形的恐怖记忆。吻得越深,心中就越清明。杀手害怕黑暗,这听起来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然则事实就是如此。他在漫长的杀手生涯中不止一次面临黑暗,在那压迫的恐惧感中,他只能强迫自己尽早完成任务(结果委托人因此非常开心)。每当身处幽闭的空间,他心中就会冒出血腥和杀戮的欲望,这时任务目标便成了他破坏的对象。疯狂而精准的屠杀之后,约书亚往往觉得自己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又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悼亡人。有时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哀悼谁的死亡。
然而现在他必须节制自己破坏的冲动。这里不是屠杀场,他身边的人也不是任务目标。他不可以伤害阿洛伊斯,不能以施加痛苦的方式来减轻自己的内心负担。
他选择亲吻。或许略嫌粗暴了些,但出发点总是好的。最初的狂乱过后,约书亚放缓了节奏,不再用强,而是尽量温情地唇舌交缠。有几次阿洛伊斯还主动索取,这让约书亚心中的负罪感稍稍减轻。至少阿洛伊斯没有抗拒,没有讨厌他。
于是勤奋的修理工伊布&iddot;笛卡尔用扳手撬开电梯门后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约书亚将阿洛伊斯按在墙上激烈地亲吻。阿洛伊斯则满脸通红,动弹不得,任由杀手为所欲为。
哐当。扳手掉在了地上。伊布后退数步,结结巴巴地说:&ldo;抱歉,我不是、不是故意打扰。&rdo;
热吻中的两人没有分开。约书亚微微侧过身子,抬起眼睛丢来一个冰冷的怒视,黑色瞳孔周围的金环仿若燃烧的火焰。伊布现在才明白&ldo;深渊之火&rdo;所描述的是怎样一双可怕的眼睛。他捡起地上的扳手,跌跌撞撞地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