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合眼,摇了摇头:“怕是不行了……”
“不会的……”陆暄紧紧抓着谢清的手,绝望地看向府上的大夫,“他没事的,对不对?”
谢清脸上血色几乎散尽,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如一尊一动不动的塑像。那几支箭已经被取出,和外衣一起扔在一旁的地上,没来的及收拾,谢府的书童闻讯赶来,看见这一幕,径直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大夫犹豫再三,叹了口气,没说话。将军府的几个老仆全明白了,一个素来与陆暄亲近的阿嬷缓缓走到她身旁,想了想,还是僭越地把陆暄抱在了自己怀里。
“哥……”陆暄呜咽着不愿松手,泪水很快打湿了阿嬷的衣衫。
“我爹呢……”陆暄哭道,“长安呢……”
她推开阿嬷,看见严岭正站在门外,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心里突然一震,无措地问道,“严伯,我爹怎么还不回来?”
来使等了半个时辰,才看见陆暄丢了魂儿似的走出来,上马车的时候都差点摔着,点点血污狰狞地粘在衣袖上——这身衣服,是她等到生辰才特意穿上的。
来使刚要开口,想着面见圣上,说什么也要收拾一下,却被方才赶到的一个暗卫用眼神打断了:“陛下还在等着,送大小姐进宫要紧。”
马蹄声哒哒响起,府门外的严岭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两个小仆连忙上前来扶。
男儿有泪不轻弹,严岭心里一阵绞痛,眼睛一热,终于忍不住哭道:“将军……”
将军没了。
陆暄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手攥的太紧,指甲已经嵌入皮肉,留下了一道深痕。
她看着谢清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把无能无力四个字翻来覆去地品了几百遍,还未扑进父亲怀里大哭一场,就听见了他离世的噩耗。
还有长安……他怎么会是四皇子?
五脏六腑仿佛被抽出来鞭笞一通,再塞回去,在身体里隐隐作痛,直到麻木。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她还剩下什么。
“面圣不可佩剑,”殿外的侍卫堵住陆暄,“请陆大小姐取下再入。”
陆暄木然地看了看那剑,刚要取下,突然听见嘉平帝的声音:“无妨。晚舟,进来吧。”
陆暄没说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冷冰冰的。她越过侍卫,慢慢走进去,跪在地上道:“参见陛下。”
嘉平帝神情复杂,看着自己亲赐的剑,沉默了一会儿。
温柔的记忆涌起,他心里那个叫“不忍”的地方,微微动了一下。
陆炀,一代虎将,因接到托娅被绑走的消息,亲自去救,被埋伏好的北燕刺客所杀。
托娅与北燕王亲卫左勒私通,叛国行径罪无可恕,因对陆炀有愧,随即自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