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之所以敢安心将战略重心,转向西面,也是因为此时的中原,并不太平。
新皇帝上位以后,针对关东诸侯的战争,已经加速,尤其是在李业添了一把火的情况下,信心极度膨胀的朝廷。
首先就把矛头指向了,陷入内乱,实力大损的王重盈。
本来虢王王重荣,因为兵变身死以后,按常理,王重盈应当继承虢王爵号。
事实上,当王重盈初步压制叛乱势头后,也就立马向长安朝廷上书,请求恩封。
王重荣虽说也搞过几次,胁兵自重的事情,但总的来说,对于长安朝廷,一直是属于比较听话的。
按照旁人,就陕州那距离长安,只隔着一个潼关的地方,又拥重兵数万,肯定跋扈。
但王重荣除了对财货、盐铁之类,比较看重以外,但凡朝廷有命令,需要征讨叛乱,都向来是不推辞的。
当初黄巢之乱,王重荣也是出力最多的一个,付出的死伤代价比李克用还多得多。
又直接参与策动了朱温倒戈,不可谓不是大功臣。
可面对这样一个藩镇,长安的选择是什么呢?
先是把王重盈的奏章,留中不发,任意拖延
直到对方再三上书催促以后,才不得不以“兹事体大”,召开好几次朝会。
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最后的结果,朝廷却是以不合礼法为由,说是应该由王重荣亲子继位。
这话说得简直荒谬!
按说,如果王重荣儿子,和诸葛爽的儿子,诸葛仲方那样,已经年过二十乃至三十,且在军中效力已久,倒也就罢了。
可现在,王重荣大儿子也才十四岁啊!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毫无军旅经验,在这种年头,让他去当藩王,节度使,不就是送人去死吗?
都不说别人,哪怕现在的李业,已经有了子嗣。
但毫无疑问的,李业在自己儿子还没有成年,或者自己还没有统一天下,成势之前,但凡有三长两短,临死之前,指定的继承人,也一定是符存审和杨师厚二者之一。
这不是什么自私不自私的问题,而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乱世的逻辑,和完成统一后的王朝的逻辑,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强扶一个幼主上位,不仅保不住家业,恐怕除了导致分裂内战,外敌窥视,最后落个族灭国亡外,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反倒是主动让关系最亲近的军中实权派首领,掌握局势,人家出于维护继承合法性,反而不会赶尽杀绝,你家人子嗣只要识相,大概能落个富贵闲人的结局。
典型就是赵匡胤的陈桥兵变,说实话,就是柴荣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居然认为柴宗训能压得住,倒是赵大是个厚道人。
所以,王重盈接到旨意后的心情,可想而知。
先是觉得荒诞,随即怒而发作,直接冲了上去,夺过黄门手中旨意,当场撕碎。
痛斥道
“我王氏兄弟三勤国事,历经百战,大功于朝廷,于陛下,难道尔等就如此回报于我家吗!”
不仅是王重盈觉得荒谬,他麾下的将领也同样如此认为。
别看长安这事好像做得很“合乎礼法”,其中用意,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出来。
无非就是想搅乱虢军,让你因为继承问题四分五裂,好渔翁得利嘛!
陕州军士群情沸腾,纷纷表示,要找长安要一个说法。
王重盈抗命不遵,直接自封为虢王,河中节度使、陕虢观察使。
这下子,朝廷仅剩的那点颜面,也被扒了下来。
毕竟在这时候,随着各地财政独立,朝廷能掌握的,也就是这点“赏罚之权”了。
消息传到长安,让原本还志得意满的新皇帝,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