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宏庆不去看东屋探头探脑偷听的双胞胎,百般不情愿地说:“既然没通过,自然要回去。”“只是还请谈大哥给我爹带个话,这两个月好好督促两个孩子读书,两个月后我打算再让他们试一试。”谈顺一个外人,自然满口答应:“成,话我一定给你带到。”韩宏庆扯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随意找个借口,回东屋去了。韩松从灶房出来,端着一盘野菜饼子:“谈叔可吃过了?”谈顺实话实说:“早上赶牛车,没来得及吃嘞。”韩松便给他两块野菜饼子。谈顺吃完饼,没找着韩宏庆的人,只好跟韩松说:“我要去置办点东西,半个时辰左右再来。”韩松应声,送他到门口,转身对上韩榆灼灼的探究目光。“看什么?”韩松不明就里。韩榆一手托腮:“二哥对谈叔很热情。”请吃所剩不多的口粮,还亲自相送。和他的冷漠人设相悖。韩松眼神微闪,敛眸整理衣袖:“谈叔给咱们捎来东西,已是帮了大忙,礼貌点不是应该的?”“是这样吗?”韩榆挠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这话又不是全然没道理。韩榆抬手,一根手指轻戳他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该吃饭了,吃完饭去私塾。”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美食当前,韩榆索性不再思考其中的怪异之处,和韩松在枇杷树下相对而坐,沉默着吃饭。谈顺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再来,他俩肯定不能一直等在这里,韩宏庆亦不能。离开前,韩松交代韩椿韩柏:“走之前记得锁门。”家中虽无金银财宝,可有许多千金不换的书籍。韩椿韩柏刚被韩宏庆指着鼻子训斥,对堂兄没什么好脸色,理都没理,一扭屁股回屋去了。韩松朝收拾书本的韩榆招手:“走吧。”韩榆三两下把书本塞进小布袋,挎在肩头,小跑着跟上。又是新的一天,等待他们的将是新的挑战。学习一整天,傍晚回到家,已然不见双胞胎的身影。韩榆顿觉空气都变得清新,跑去灶房同正在准备晚饭的韩松小声叭叭。韩松在处理豇豆,今晚就吃这个。闻言斜睨了韩榆一眼,淡声道:“读书之人,不该背后道人是非。”韩榆搬来小板凳,哼哧哼哧爬上去,帮二哥一起掐豇豆。掐去豇豆尖尖,他小声说:“那我当面说?”韩松:“强词夺理。”然后捡起韩榆掐过的豇豆,又掐去一部分:“这头被虫钻过了,没看见吗?”韩榆挨近去看,喃喃自语:“还真没注意。”韩松把豇豆放进竹篾编成的簸箕里,继续处理下一个。烛火昏黄,照得两人的影子轻曳。一高一矮,相得益彰。-时光飞逝,这是韩榆来私塾的第三十八天。再有两天,就是一月一度的考核日。紧张的气氛悄然蔓延至整个私塾,韩榆所经之处,总能见到手捧书本的同窗。这让成竹在胸的韩榆也跟着提起心脏。“虽然先生在课上说的那些我都能理解,大多能融会贯通,但紧张是在所难免。”尤其是清早来到私塾,自以为来得够早,却发现不止一人在他之前来到课室,正埋头苦学。这让韩榆觉得,考核尚未开始,他就落后旁人一步。“榆哥儿何必妄自菲薄,你若不能合格,那咱们都不能了。”沈华灿笑道。正值午时,解决午饭的时候。三人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一起解决午饭。家境不同,午饭的质量也各有差异,其中以韩榆尤甚。每当韩榆午饭时掏出饼子准备开吃,另两位从不会面露异色,反而以各种借口给他塞好吃的。比如现在。席乐安夹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往韩榆嘴边递。手腕颤巍巍,糖醋肉也跟着颤巍巍。香气扑鼻,教人垂涎三尺。时隔一月,韩榆早能面不改色地应对小伙伴的投喂。瞧了眼席乐安碗里满满当当的糖醋肉,韩榆也不客气,张大嘴一口咬住。酸甜适宜,满口留香。糖醋肉咽下肚里,韩榆方才开口:“不瞒你们说,我想升班。”席乐安:“啊?”沈华灿:“升班?”两张不同的脸上,是同样的讶异。就着口腔中残余的肉香,韩榆几口吃完饼子,见四下无人,遂低声道:“先生有说过如何升班,若这回得不到‘优秀’荣誉,那就只能等六月的升班考试。”按理说,五次“优秀”荣誉,再怎么也得等到七月底才能集齐。升班考试远比这轻松许多。可韩榆不满足。他想让自己的履历更加光鲜。尤其是,有韩松珠玉在前,他这个堂弟不可显得太平庸。韩榆可是立志要向韩松看齐的男人。席乐安咬了下筷子,沉浸在怀疑人生中:“那如果榆哥儿去了丙班,岂不是留我跟灿哥儿在丁班无依无靠?”韩榆忍不住捂脸。无依无靠是什么鬼?左右各看一眼小伙伴,韩榆心神一动:“不如你们俩和我一起冲丙班?”沈华灿有些意动,不过几息就下了决定:“倒也不是不行。”在哪里都是学,竞争越大,才越有冲劲。少数服从多数,原本席乐安处于举棋不定的状态,一听沈华灿也加入到升班阵营当中,立马表示也要参与进来。于是,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三人定下了升班计划。回去的路上,沈华灿忽然想起一件事:“安哥儿,你回去还要习武,可熬得住?”席乐安不假思索:“习武又何妨,可拦不住我和你们一道升班。”没错,腼腆的含羞草最近开始习武了。自从被韩榆开解过,席乐安一心变强。不仅将家住附近的熊孩子的所作所为告诉了爹娘,气得席屠子打上门去,还在半个月前缠着席屠子要习武。幼子是老父亲的心肝肝,席乐安的要求,席屠子自是满口答应。恰好县里的镖局有位镖师上了年纪无法再走镖,席屠子就把他请来,教自家的几个小子习武。不过半月,席乐安逢人就害羞的性子改了不少。虽然还有些怯场,至少不会往韩榆身后躲了。课堂上,也能流畅自然地回答罗先生的问题。另一方面,沈华灿的身体也逐渐痊愈,不再像初始那般,不时剧烈咳嗽,小脸惨白毫无血色。这些都是好的转变,韩榆非常欣慰,决定奖励他们一番。“昨日二哥为我出了几道题,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你们都拿回去做一遍,回头再让二哥帮忙批阅,或者咱们互批也行。”刚刚定下升班计划,大家正处于热血沸腾的时候,二话不说便同意了。沈华灿拎着家中仆人送来的轻便食盒,语气温和:“我这里还有几块松子饼,不如咱们先尝了,然后再写?”韩榆没吃过松子饼,席乐安亦是。两相对视,异口同声:“好!”一盏茶后,三小只在丁班的窗户下排排坐,手里捏着幼儿巴掌大小的松子饼,眼睛亮晶晶。同时低头,抬手。再同时咬上松子饼。白色的糕点口感暄软,每嚼一下都能感觉到松子仁的存在。咯吱咯吱,松脆油润。穿书两个多月,韩榆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蒸鸡蛋和他娘做的卤猪下水。韩榆抬起手,凑近松子饼细细打量,满口惊异:“好吃耶~”沈华灿正要说敞开肚皮吃,食盒里还有,就被旁边劈过来的声音抢了先:“嗤,一群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