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获只是阴恻恻地笑。
&ldo;你不是要申冤么?好啊。&rdo;他乜斜着眼,瞟一遍脚下的残破信函,&ldo;我还特地算了算,你这一纸冤屈可是洋洋洒洒地写了三百七十二个字,一个不差。&rdo;
双掌轻快地拍了拍。
一个候命的犀甲兵士立刻拔剑出鞘,瞬间砍在一名骞字军将士后背!
&ldo;住手!&rdo;凄声大喊止不住血光飞溅。溅出的却不是红,已然乌漆漆的一片,摔破视野。他只看着那人惨叫着倒在地上,另一人悲愤地去搀扶,背上竟也立刻挨了一剑。皮肉开绽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记接着一记的剑,一个挨着一个的人。血腥遍地。
他的双眼几乎流出血来,一时癫狂至极,发力挣脱那两个扣住他的人,不料才跑出两步,却被冷眼旁观的王获一拳砸回地面,犹不解恨,更是以铁靴用力踹上几脚,狠狠一下踢中小腹,硬生生要踢裂五脏六腑才肯作罢。末了,毒辣地一脚踩在他的断臂之处,恶狠狠道:&ldo;陈焉,你不是要写冤情?你写一个字,我就在你弟兄背上砍一刀!写了三百七十二个字,我就要在三百七十二个人身上挨个都砍一刀!‐‐你就申冤吧!&rdo;
【南柯巷】&iddot;十一
他仿佛置身于阿鼻狱。
鬼卒将镬汤浇上头,大沸大冰,烹煮四肢百骸。睫毛上不住往下掉着颜色,满目腥红,滚到嘴边才知是血。眼中的轮廓分崩离析,他只看见人形的线条不断折断,坍塌,像竹枝烧到尽头时应声拗裂的样子。
泥沙嗜血,挟风攻入口鼻,牙齿打颤时都能听见沙砾喀吱作响。他终于哽咽开口:&ldo;我没有被冤枉……我不想申冤!‐‐王获,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们……!&rdo;
王获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心腹们一剑剑轮着砍下去,唇边含笑,口气犹是凉凉的:&ldo;不、不、不,陈将军有冤情嘛。鹒云港失守,骞字军大败,既然你是冤枉的,那有罪的自然就是下边的将士啰?他们不抵罪,谁来抵罪啊?嗯?&rdo;
&ldo;不,我有罪!是我有罪!&rdo;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泪水冲过脸庞,满面尘土也裂开一道凄厉的痕迹,&ldo;求你,王将军,求你不要再伤害我的弟兄们……我认……我认罪。&rdo;
&ldo;听不见。&rdo;王获在明耀的环首刀上呵了口气,慢悠悠又擦亮了一层。
&ldo;我认罪……!&rdo;他喉中血腥顺着一声大喊冲破闸口,人不由得一呛,剧烈咳嗽,身体蜷曲。被王获铁靴钉在地面的右臂已经痛到丧失知觉,只随着肩胛一起一伏而急促痉挛。
王获愉悦的表情映上刀面,却极为怠惰,细细把刀从头到尾再擦一遍,才朝旁边一使眼色,下剑的兵士终于停手,后方立即有两人齐上,把他从沙地上拖了起来。右臂下的裹布一团污血湿嗒嗒渗开。
刀面托起了他几近昏迷的头颅:&ldo;我问你,鹒云港战败,将士伤亡惨重,平民生灵涂炭,是谁的过错?&rdo;
&ldo;……是我。&rdo;他虚弱地动了动嘴唇。
&ldo;你可是指挥无方,用兵失策,致使海寇大胜我军?&rdo;
&ldo;是……&rdo;答话麻木不仁。
&ldo;你遭到寇匪袭击,却骄傲自大,自以为精明,拒绝求援,延误军机铸成大错,可是实情?&rdo;
&ldo;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