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信号灯,闯了信号,而导致那摩托车撞到自己车上。她一遍遍的回想着那骇人的一幕,其实不用她回想,那一幕都不断的在她的脑海,她的面前,一遍遍的回放着,让她震惊,让她想逃,想逃开这撞上来的恐怖,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会制造出一场惨剧,如果那一家人天天来找她,天天来控诉她,天天来声讨她,她该怎么办,她还怎么活?
“颜颜,走,跟我回家。”陈耀辉轻轻上前拉住她的手,半拖半抱的把她弄下车来,他打断她昏昏沉沉的冥想,他害怕她走火入魔,如果那样,她的抑郁症再次爆发,她的精神会崩溃。
“嗯。”林欢颜应了一声,那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她好累,真的好累,她只想找个地儿,躲着,谁也不打扰,她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安静地待着。
陈耀辉看得出来,林欢颜什么也不想说,陈耀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进了电梯,陈耀辉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忍不住上前去抱住她。
林欢颜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望着陈耀辉伸出来的手,呆呆地站着。
她没有躲闪,陈耀辉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他要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力量,他的温暖,他的爱。
趴在陈耀辉怀里的林欢颜哭不出来,她闭上眼睛。虽然电梯里安静极了,听到电梯升降轰轰的声响,但她却仿佛坠进了无声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世界末日般的默片,她听不见声音,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的底片,在那无声的黑暗的压力下,林欢颜的情绪真的狂躁起来。
陈耀辉从来没有感觉到坐电梯竟然会这么漫长,漫长的仿佛是经过了一个冬天,让他的跟着怀里的林欢颜一起发抖,一起寒冷,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他不说,不等于他不怕,他也害怕出现那个最坏的结果。
可是,听那个交警说,那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一些皮外的擦伤,并无大碍,她没有必要还这么紧张,还这么放不下。
两个人终于到了家,出了电梯,陈耀辉半搂半抱地拖着林欢颜,林欢颜的小手在他的大手牵引下,一步步的移动着,陈耀辉这才发现,林欢颜竟然吓得不会动了,连路也不会走了。
她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凉的就是寒冬里的冰块,陈耀辉紧紧的握着,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颜颜,别这样,不要害怕,有我,一切都有我,知道吗?”陈耀辉轻轻的在她的耳边说。
林欢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像一个木头人。
陈耀辉伸着手一边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进了家门,陈耀辉拉着她,把她带到卧室里,扶到床上,躺下,给她脱了脚上的鞋:“颜颜,我找块毛巾给你擦擦脸,你等会儿。”
林欢颜无言的闭上眼睛,她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陈耀辉心疼死了。对一个一向开车循规蹈矩本本分分的司机来说,遇到这样的车祸,任谁也难受,谁都会良心难安。
陈耀辉进了卫生间,洗了洗毛巾,出来给林欢颜轻轻的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又擦去手上的灰尘:“我给你擦擦,看你,脸上都开脏了,知道吗,这样就不好看了。擦完了,你先睡一觉,我好去接乐乐,好吗?颜颜?”
“嗯。”林欢颜躲进被子里,闭着眼睛躺下来。
陈耀辉手里握着她伸在外面的一只手,感觉到她还在轻微的颤抖,还在颤,颤的他的心也跟着她的频率一起颤。如同他们一起跳动的命运,一起跳动的生命,彼此纠缠一生,彼此纠结一生。
躺在床上的林欢颜好像睡着了,没有一点声息。
陈耀辉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她手心里的一丁点的温度。
陈耀辉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躺着的林欢颜,他不敢离开半步,生怕因为他的离开,她想不开,而真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会不会因此又想不开,这个高度抑郁的病人以前就曾不断的自杀,今天会不会又犯这个毛病?
中午饭两个人都还没有吃,陈耀辉也没心情去做。他知道,就是做了,林欢颜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去吃。
处理完这场事故,早就中午一点多了,饭点也早过了,其实最根本的,就是两个人都忘了吃午饭,都忘了还有吃饭这件事。
陈耀辉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欢颜想要离婚的事情竟然因为一起车祸而流产,她现在没有心情去离婚了,她已被这场车祸炸晕了。
林欢颜受了伤,要么睡觉,要么会狂躁,不管哪一样,都是最可怕的。
对于抑郁症病人,这两种状态都是一种病症。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陈耀辉最害的就是这种沉默,她在跟自己的精神较劲,在抗衡。
他要想办法帮她跳出这种心魔的控制,帮她摆脱掉害怕。可是,怎么做才行,陈耀辉不敢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