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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洪县,康锦辉见此处山清水秀,安平富宁,竟不见一个流民或乞丐,不禁好奇且生疑。毕竟两月前至此,治安尚差。
是夜,他于厚王府召见了洪县县令和柳镇镇将。
两个地方小吏何曾想过此生还能面圣,夜半被召至厚王府时,都难免战战兢兢,王县令更因劫婚一案而心绪不宁!
在厚王康稳南的书房中,着一身华贵常服的康锦辉坐于主位,两只手很悠然地搭在太师椅上。
58岁的他,身姿挺拔,面容清朗,脸上虽生了皱纹,却丝毫不显老态。
尤其是那双眼眸,锐利深邃,威严睿智,仅一个抬眼的动作,便叫人生畏。
位于下首的三人,分别是厚王康稳南、柳镇镇将曾末和洪县县令王思来。三人都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龙颜。
康锦辉平静地讲起他一路的见闻,说到匪患猖獗、民不聊生时,虽批判了地方官府不力,语气却并不激烈。
随后便说到洪县和柳镇却是一片安宁,看来是王县令和曾镇将治理有方……
王思来一听此话,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想曾末到柳镇上任不足一年,皇上如此说,分明肯定的是他一人的功绩!
见皇上停止了讲话,厚王和曾末都未有搭话的意思,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闷,王思来思量着要不抬头跟皇上回个话,谦逊一番,说不定因此得个升迁……
未料头刚抬到一半,又听皇上冷不丁地说:“想来也有皇兄在此地的缘故吧!”——吓得王思来急忙将头低了回去,额上直冒冷汗。
康锦辉继续道:“朕犹记幼时与皇兄同出宫禁,偶遇一术士,其不识皇兄身份,竟言皇兄具天子之相,其所至之处,百姓皆能沐福祉……”
康稳南听闻此言,立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立于他右后侧的曾末,几乎同时跪了下去。
只王思来慢了半拍,跪下去才咂摸出皇上这平和的语气中,竟暗伏杀机!庆幸自己没来得及开口邀功……
“皇上圣明,那术士胡言乱语,岂能信之!县上不久前还有匪盗劫婚!且臣弟才疏学浅、愚笨不堪,不能为百姓谋福祉,亦不能为皇上分忧,还请皇上恕罪!”康稳南叩首道。
65岁的他满头白发,苍老的声音因惶恐略带哽咽。
“你才疏学浅?”康锦辉冷哼一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慢悠悠踱到叩首在地的三人面前,一把将康稳南扶起,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只怕皇兄是深藏不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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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稳南低垂着眼,一听此话,身子不由往下坠,却被孔武有力的康锦辉生生擒住,下不去。
直到他被逼得老泪纵横,现出悲戚、痛苦的神色,康锦辉才放开他。
多疑的康锦辉一直不信多年前沉稳多谋的康稳南,会甘心臣服于他。
眼见康稳南瘫跪在地,一副垂垂老矣、懦弱不堪的模样,他不禁怀疑起自己……
或许康稳南真的老了,也真的被他逼到了绝境,再无还手之力,他应该对他放心才是……
康稳南重新跪下后,便止不住小声啜泣。哭声犹如屋外冬夜里呜呜的寒风,凄厉、悲凉、沧桑且绝望。
跪在康稳南左侧的王思来,被眼前的情形吓得浑身冷汗不止,他叩首在地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