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焦急,压低声音:“你伤口如何了?还支持得住吗?”
一叠声问了,她抓住铁扣那只手已松开,示意卫桓扶着借力。
这深秋的水底,委实冰冷刺骨,时间一分一秒过着,姜萱渐渐觉得身体越来越僵,踩水的动作越来越吃力。
她反咬着牙关,尽全力动起来。
只有动起来,才是抵御严寒的最佳对策。
卫桓脸越来越苍白,面上已泛起一层青色,他紧紧扣着那个铁扣,关节用力发白,只身体还是比刚才渐渐往下坠了一些。
毫不迟疑的,姜萱忙伸出另一手扣住他的腰。
腰身紧窄,触手冰凉,卫桓半垂的眼睑睁开。
寒水映照,两个冻得嘴唇乌青的人,姜萱说:“你要支持住!”
鼓励他,也鼓励自己。
卫桓点了点头。都在强撑着,咬着牙焦急等待,船一点点往下沉,舱里折返的船客越来越多。
那抛下的铁锚一动,被提了上去,船终于动了,岸上的喧嚣声渐渐离得远了,身边的水越来越清澈,越来越深。
那码头终于被抛在了身后。
姜萱喜:“我们快上去。”
精神大振,身上似乎有了些力气,奋力一蹬,无声冲破了碧水。
水面天光大放,有些刺目,卫桓接过姜萱的短匕,猛一下扎在船舷边上,而后硬提一口气,将她先托上去。
今日阴天,河风凛冽极冷,尾舱后头并没有人,姜萱连爬带蹬上了去,而后赶紧回身去拉姜钰和卫桓。
一上船,卫桓就撑不住了,半阖目栽在舱壁,姜萱忙探手扶他。
风冷,刮在身上向刀割似,浑身湿透的姜萱抖得和筛糠的,一手搂着姜钰的肩,一手箍住卫桓的腰,跌跌撞撞往那间小休息室冲去。
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掩上门,她立即把卫桓和姜钰都扒干净了。卫桓赶紧扶到窄床上用被子卷着,姜钰个小,拉上铺的棉被下来就裹在地上。
休息室内有几套布衣,是男式成人的,也顾不上了,自己换了一身,弟弟套了一身,而后闭着眼睛给卫桓也套了一身。
这才感觉好了些,姜钰还能睁眼说话,她先不理,赶紧去料理卫桓身上的伤。
一看,情况比预料中略好一些。
她药好,几天下来卫桓腹部伤口已稍收了收,如今中间口子被拍得绽开,但还好只有一线。只不过如今整个伤口已被浸泡得发了白,药粉湿哒哒散在上头。
用湿衣服抹干净了,开封的药瓶进水了,但幸好姜钰身上还有一份,赶紧撒上去,重新裁布条包扎上。
卫桓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她挑深的撒药包扎,那些浅的没理了,剩下这点药得留给他腹部伤口用。
又给他喂了消炎退烧的药丸。
卫桓已彻底昏厥过去,掐着他的咽喉给喂的,万幸屋里有水,凉的也顾不上了。
姜萱尤自不放心,又给喂了风寒药丸,自己和弟弟也各吃一颗,以防万一。
强撑着打理好一切,姜萱才卷着厚絮衣裳挨床头坐在地上。她牙关还抖着,小心拉开门往外窥一眼,却见河水泛起碧波,长草枯黄的河岸正飞速后移。
她吐了口气,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