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轻声,却很肯定。
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定定片刻,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不是第一次感觉到疲惫,只是以往都没这般强烈罢了。
“你这性子,我很累的。”
归根到底,还是他的性子问题。
“你能不能改一改?”
姜萱拨开他的手,站在台阶上和他平视。
今日说到了这里,很多积在心里的话不吐不快,“我知道你这十几年是有多不易的,我都理解,我能体谅,可现在这些都过去了,你能不能试着改变一下?”
没错,一直以来卫桓给她的感觉,是他不愿,他抗拒改变,不愿意旁人走进他的世界,更不愿走进旁人的世界,孑然一身,最多,也就添了一个她和姜钰。
“从前你没有的,现在都有了,舅舅待你如何?符非符白又如何?”
这就是亲情。
“徐乾如何?贺拔拓薄钧如何,陆延又如何?”
这就是兄弟情,战友情。
“当初在定阳时,咱们杀了丁骏引丁洪生疑,徐乾是怎么做的你还记得吗?”
徐乾能为弟兄为两肋插刀,愿意抛弃一切跟随他出走,包括亲长家人和多年奋斗得到的军职。
但后来,卫桓却说复仇后可一走了之。
姜萱当时理解,但难免有一丝失望。
他这性子,她当真是下了水磨的功夫,给了无数耐心想出无数法子,说是殚精竭力也不为过。
可他呢?磐石无移,他始终都不能主动迈出一步。
姜萱仰脸,看泛灰的云层在朔风中快速流动着,太阳下山了,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冷风灌进廊下,她脸面生寒。
平时她有耐心的,只今天她真的很累了,沉沉的疲倦席卷全身,头疼欲裂,她低头,按住抽痛的额角,突然不想再说话:“我想安静一下。”
她话罢转身,推开房门入屋,把门掩上,脱力重重地靠在门扇上。
背靠隔扇门缓了一阵,姜萱才恢复了些力气,勉强撑起身体,进了内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真的很累。
习惯了照顾人,其实她也想被人照顾。
回想当初和徐州裴氏定下婚盟时,她虽对裴文舒没什么男女之爱,却很满意他。现在细想想,其实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但凡她和裴文舒在一起,都总是他照顾她的。
姜萱习惯了照顾人,上辈子父亲去世后,她照顾彷徨且没有生存技能的妈妈;这辈子,她要照顾秉性甚柔的母亲,照顾年幼的弟弟,作为嫡房的一个主心骨。
后来变故发生,她照顾弟弟,照顾卫桓。
她习惯了照顾人,也乐意照顾他们。
但其实,她也是很渴望被人照顾的。
或许她潜意识把这个角色放在未来夫婿身上,所以当初卫桓对她暗生情愫,她却完全没察觉。
因为她没考虑过,他年纪还小自己一些,她潜意识其实是想找个年长的,可以照顾她的。
她也有个想依靠的时候。
卫桓不是不好,只是和自己当初期待的总有那么一些差异。
所以疲倦堆叠,她现在真的很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