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发现指在自己面前的长矛似乎有些微颤。她惊讶地看向伊波吕忒,这才注意到,伊波吕忒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现在的伊波吕忒,不但眼睛满是血丝,而且样子极为憔悴。她裸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腕都裂开了一条条细口,鲜血凝固在那里,而被衣服遮住的身体估计也好不了多少,梅吉甚至能够闻到从她身上发出的淡淡血味。
她的生命力已经被昨晚的战神之光消耗得差不多了!梅吉现在终于能够肯定。
此时的伊波吕忒,不过是凭着那股为姐妹报仇的意志强行支撑着,如果她也像威尔一样在用完战神之光后去睡上三天三夜,或许至少还能保住性命,而她这种靠着精神力勉强坚持的做法,肯定是活不了多久的。
梅吉慢慢地镇定下来。
她看着伊波吕忒,尽可能装出一副惊恐和害怕的表情,不断地摇头。
“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伊波吕忒皱眉。
梅吉又是摇头又是点头,那副样子,在伊波吕忒看来完全就是一副吓怕了的可怜小女孩。就算是伊波吕忒,也无法就这样下手杀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只好慢慢地收回长矛,思考着。
过了一会,伊波吕忒再次看向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张大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你不会说话?”
小女孩安静下来。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看着伊波吕忒,两行清泪从她水灵灵的眼睛里慢慢地流下来。
她的样子。让伊波吕忒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会写字么?”伊波吕忒问,“把你的名字写出来。”
小女孩在地上爬着,找了一根树枝,胆怯地看了阿玛宗女宗主一眼。才歪歪斜斜地写了一个名字。
“荫檬?!”伊波吕忒问。
小女孩扔开树枝,擦了擦脸上的泪,点了点头。
伊波吕忒抬起头来,看向天空。阳光穿过她们头顶上的树枝,散下了几道光束。许多颗粒状的粉尘在这些光束间飘移着,与周围的树荫互相交错。
使用战神之光后的反噬效果,几乎要将伊波吕忒的身体撕裂成无数的碎片,然而她就这样忍受着。身上的这些痛楚,远远比不上当她看到姐妹们被触手怪贯穿身体时的心痛,那种痛是撕心裂肺的,让她就算是死,也无法原谅害死她们的那个魔法师少年。
轻微的枯枝断裂声传到伊波吕忒的耳中。她淡淡地转头看去。只见小女孩正慢慢地向后退,想要逃走。
见到伊波吕忒已注意到她的举动,小女孩马上便僵在了那里……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住在那条河流边的人总是会看到一个骑着战马的古铜皮肤高大女人,带着一个十岁大的小女孩沿着河岸搜寻着什么,偶尔也会停下来询问他们是否看到一个穿着魔法袍的受伤少年。当然,谁也没有看到过她说的那个人。
当她在一处紧靠河边的小村子里到处询问。结果仍然是什么消息也没找到时,伊波吕忒沉默了。她带着小女孩走出村口。
当她们停在一棵树下休息的时候,小女孩用树枝在地上写着:“也许他已经淹死了。”
伊波吕忒自然不知道荫檬就是梅吉,当时,伪装成梅吉的稚那在山顶上被她刺了一枪,那一枪紧靠心脏,对于正常人来说肯定是要害。然后“梅吉”勉强逃了一段路,再掉进河里,一般来说,认为他死了也很正常。
但她仍然要把他找出来。
“就算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她冷冷地说。
那冰冷与怨毒的语气,让装成哑巴小女孩的梅吉从心底打了个寒战。
天慢慢地黑了,伊波吕忒仍然骑着马,带着“荫檬”到处搜寻着。
突然,坐在她身后的“荫檬”使劲推着她。
“怎么了?”她回过头。
然后便见到小女孩惊恐地朝她伸出小手,手心上满是暗红的血液。
伊波吕忒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正不断地泌出血水,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已经让她忘却了痛感。
她下了马,麻木地牵着马走到河边。
弯月已移上了梢头,水面上发出粼粼的冷光。
伊波吕忒把长矛扔在一旁,自己坐在一块巨石背后,一层层脱去她的战袍。
里衣因为黏滞的血水,已经和部分皮肤紧贴在一起,而她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把它撕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深闺少女在不经意地卸下浓妆。
小女孩站在她的身边,睁大眼睛看着她。那翻红的血肉齿牙交错,仅仅只是这样看着都让人觉得害怕,更不要说去亲身体验。荫檬无法想象一个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怎么还会有勇气支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