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尚缺百余具躯壳,以圆满此局。
裴清的目光,凝重地落在那片由尸体堆砌而成的小小山丘上,面容冷峻,无丝毫波澜。
“想必,胜利的曙光已近在咫尺,枪声渐稀,是战局将毕的预兆。”
裴景同立于裴清身旁,语态谦卑,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此役之后,他对自家少爷的敬仰之情,又添了几分厚重。
他虽早有所料,这步枪的威力非同小可,但亲历战场,目睹其以一当百、扭转乾坤之姿,心中对裴清的钦佩之情,犹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难以遏制。
昔日,我方兵力不过五六百之众,而敌方,足足有一千五百铁骑压境。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中。
夜色如墨,若是双方皆持相同锋刃,今夜定是一场血肉横飞、无人归途的惨烈之战。
然而此刻?
敌方已近乎全军覆没,反观己方,仅寥寥数人捐躯,十数勇士挂彩。
如此悬殊的伤亡之比,往昔之中,即便是梦中亦不敢奢求!
裴景同心潮澎湃,视自家少爷为绝世奇才,甚至尊之为神只亦不为过!
毕竟,凡人之智,焉能锻造出这等惊世骇俗之兵器?
“如此甚好。”
裴清轻轻蹙眉,神色间既有欣慰亦含深思。
目光所及,地面已被汩汩流淌的鲜血染成了细流,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不适。
尽管过往身处京城,手刃敌寇之事已非鲜见,但眼前这番景象——遍地横陈的尸体,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首次如此真切地直面战场的冷酷与无情,每一具静默无声的身躯都诉说着一段未了的故事,让人心生戚戚。
正当两人低声交谈之际,四周的护卫们如同暗夜的幽灵,络绎不绝地拖拽着黑衣人的遗体向此处汇聚。
未几,一名负责清点尸数的护卫,步伐匆匆却又不失恭敬地靠近裴清,双手抱拳,声音低沉而有力:“少爷,裴统领,经核查,连同那边尚存一息之人,与此地躺卧的亡魂,数目已然吻合。”
方才,他心中尚存一丝忧虑,唯恐有漏网之鱼逃脱,令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而今,这棘手的隐忧已烟消云散,他心中的重负随之卸下,轻松了许多。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不远处,那里,几名黑衣人被护卫紧紧压制,刀尖抵着他们的额头,动弹不得。
这一幕,让他的眼神瞬间冷凝,一股凛冽的杀意悄然爬上心头。
这些人,是他特地吩咐裴景同留下的活口,目的无他,唯欲从他们口中撬出些有价值的情报。
毕竟,虽然已将这群杀手一网打尽,但他们背后的真正主谋却依然逍遥法外,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深藏黑暗。
今日能擒获这一千五百余众,谁又能保证明日不会有另一支同样规模,甚至跟多的队伍卷土重来?
这未知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令他无法掉以轻心。
如此一想,他必然要从这些俘虏口中探得真相的决心,以绝后患。
裴清缓缓收回投射在那些黑衣人身上的目光,转而凝视着裴景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景同,此番行动,我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裴景同闻言,面颊上浮现出一抹因战斗胜利而生的红晕,他挺直了胸膛,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我们失去了五位英勇的将士,另有十一人负伤,这一切皆发生在追击敌军的途中,不幸遭遇了他们的伏击。”
对于裴景同这样的战场老将而言,这份战报无疑是辉煌战绩的见证。
毕竟,他们所面对的,是整整一千五百人的敌军!这样的对比之下,己方的损失显得尤为微不足道。
然而,裴清的脸色却在这一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心疼与忧虑。
这些士兵,是他精心培养的精锐,是他们在这场权力与生存的博弈中的宝贵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