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笑语宴宴,丫鬟却能听出周氏的真实意思,应是后方道:“朱姨奶奶做事,素来都是周到的。至于奶奶那日,定会和三奶奶亲亲热热的。”周氏笑着睨了丫鬟一眼,丫鬟越发恭敬地道:“只是有件事,原本秋红妹妹,和我很要好,可现在她有些事不说了!”
秋红是这次拨到嫣然院里的两个丫鬟之一,周氏听了也不在意,只轻声道:“随她去吧!”丫鬟本以为自己会被责怪,谁知只得了这么轻轻一句,稍等一会儿,见周氏没有别的吩咐,也就退下。等丫鬟退出去,周氏面上的笑容这才消失,指望那些墙头草们对自己忠心,真是做梦,不过是让丫鬟和别的院里的下人们多来往,能听到一句半句就是。至于真正的秘密,这个家里,真正的秘密只有一个,那就是,容老爷想把家业托付给谁,至于别的,都算不上什么秘密。
周氏在心里筹划半响,坐了这半日觉得腿有些麻,刚要换个坐姿就见丈夫走进来。周氏也不起身迎接就笑着瞧向他:“听到了没,初四那日的酒席上,可办的十分热闹,听说,还请了班子来唱戏呢!”
“这是自然,横竖都要请人来往,不然的话,哪能……”容二爷话没说完,周氏的脸已经沉下:“谁和你说这些。”容二爷哈哈一笑:“我晓得了,你是要和我说,那日还有别的戏好瞧。这你放心,等到那日,在外头,我也会见机行事。”
挑拨几句,让容老爷一直记得那位的出身,然后对容畦生厌,暂时只有这样了。想着容二爷不由叹气,好容易使银子把那小厮给收过来,谁知道竟被陈管家给识破了。只有丢卒保车,说那小厮血口喷人,由容老爷处置了那个小厮。事后虽让人送了银子过去买住小厮的家人,可是好容易收的人,也就白白丢了,还让容老爷对自己产生怀疑,真是想起就恨。
等到自己掌权那日,别说那几个老货,就连容畦,都要被扫地出门。容二爷眼里闪出寒光,接着就道:“上回你不是说,你娘家的表弟,从小没了爹娘,也肯出来做赘婿吗?若能成了……”
周氏斜瞟丈夫一眼:“玉致妹妹她,一辈子不嫁才好!”一辈子不成亲,就能被握在自己夫妻手里一辈子,容二爷当然觉得堂妹不成亲是最好的,可这世上,哪能养到那么大?见容二爷在那疑惑,周氏一指头点在他额头上:“我还不是为了你,在外头装疯卖傻的,好容易得到玉致的信任。这些,你都要记得,若那日你要为了别的女人背弃我,我一把火把容家给烧了!”
容二爷急忙把妻子的双手握在手里:“你我是天生一对,有了你,我哪里还去想别的女人,你放心,我们不但要白头到老,还要让儿子努力读书,到时得个诰命,何等风光?”
容二爷的长子今年也不过才一岁,但周氏听的丈夫这番话,也抿唇笑了,接着就伸手去捏丈夫的耳朵:“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和初兰那丫头的事,不过因着她是叔叔身边贴身大丫鬟,你用得着她,我也就算了!”
想起初兰那千娇百媚的容貌,承欢时那绯色面孔,容二爷不由有些心痒痒的,眼前也只有先把妻子拿来一用,把妻子搂紧轻声道:“我晓得,只是怕你……”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跟在叔叔身边也没名没分的,能瞧上她,用得着她,也是她的福气!”周氏听到丈夫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也觉得耳根热起来,但还不忘叮嘱,接着又道:“只是你也要小心,若是叔叔发现了,到时……”
容二爷的声音传来已经有些含糊:“你放心,这件事,我做的十分机密。”说着容二爷的唇已经来到妻子耳边,声音很小:“初兰还巴望着叔叔把她赏了我,给我做个姨娘呢,哪会把这事给说出去?”
周氏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之后再听不到他们的话。丫鬟守在房外,听着房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耳根不由红起来,奶奶能容得下初兰,不晓得能不能容得下自己?能给二爷做个姨娘,强如外头嫁个人,只是二爷一回到房里,奶奶就管的紧,还不晓得二爷瞧没瞧出自己心事?
丫鬟轻叹一声,听到周氏在那叫打水来,丫鬟这才回神过来,急忙应了,吩咐小丫鬟赶紧去抬热水。但愿二爷早日能瞧出自己心事,让自己心愿成真。
新做的衣衫摆在那里,嫣然拿出几样首饰,想着该怎么配。丫鬟已经道:“奶奶容色好,戴红宝石的这套头面罢,至于镯子,前儿爷不是送来一个金包玉的,那玉色极好,上面镶的蓝宝石,和奶奶的头面恰好能映衬呢!”
嫣然等丫鬟说完才笑着瞧她:“在京里时,你可没有这样爱说话。”丫鬟的脸微微一红就道:“在京里时,和在这里可不一样,况且我过来服侍奶奶时候,二太太已经叮嘱了,若有一日回到容家,必要为奶奶长脸。故此虽才回来几日,我也学着去和那些人说话呢!”
这个丫鬟是嫣然陪嫁,名唤秋兰,虽是郑家庄上佃农的女儿,从小也在郑家庄子上服侍,又兼胆子大心细,这几个丫鬟里面,隐隐已经以她为首。嫣然又笑一笑方道:“这话说的,倒让我不好说了。既然如此,就依你,戴红宝石的头面吧。只是你这几日和人说话,可晓得扬州城里,都时兴些什么妆容首饰?”
“针线房的吴嫂子说了,给奶奶做的这身衣衫,是扬州城里最时兴的式样呢。至于发式,这边和京城里不一样,时兴的是把鬓边的头发梳的薄薄的!”秋兰的话让嫣然微微皱眉:“这样说来,难道还要去寻个梳头娘子来?”
“奶奶您这不用担心,陈大叔的媳妇,梳的一手好发式,二奶奶也常唤她去梳头呢!”秋红端水进来,听到嫣然这么说,顺口就道。她在容家的日子,比嫣然要长的多,事自然也清楚。
既然秋红这样说,嫣然也就让人去请陈婶子,陈婶子听到嫣然要自己过来梳头,急忙带了家伙过来,她已听陈管家说,容老爷更有意容畦继承家业,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宣布。如果真是这样,嫣然就是未来容家主母,这样的好差,自然不能推辞。
陈婶子过来给嫣然行礼问了安,又建议嫣然梳个什么头,接着动手给嫣然梳头,她的手艺果然不错,等发式一梳出来,插戴上几样首饰,嫣然就觉得自己比方才还要好看几分。照了镜子瞧了,嫣然就对陈婶子道:“果然好手艺。”
陈婶子这是头一回给嫣然梳头,自然要放出十二分的手段,别说嫣然满意,陈婶子自己都觉得,这个发式是自己近些日子梳的最好的,听了嫣然的赞就恭敬地道:“奶奶年纪轻,生的又美,小的这点手段,不过是让奶奶增上一丝颜色罢了。”
果真是既有手艺也会说话,嫣然命秋兰拿出赏钱赏了陈婶子,又和陈婶子说了几句闲话,陈婶子也就告退,嫣然在那举着镜子,明日的酒席可一点也不能马虎。
陈婶子拿了赏钱,喜滋滋往家里走,刚走出嫣然的院子不远就见一个丫鬟站在那里,见这丫鬟是周氏的贴身丫鬟,陈婶子急忙走上前打招呼:“怎么不见你在房里服侍二奶奶,在这做什么?”
丫鬟狠狠地剜了陈婶子一眼才道:“好陈婶子,好大的面子,这三奶奶一来,你们就一个个哈巴狗似的跟上去,全不记得二奶奶待你们的好。二奶奶早几日就和你说,今日傍晚些,要你过去给她梳头,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不见你来,二奶奶让人去寻你,结果竟是你进去给三奶奶梳头了。本想着梳好了你就会去二奶奶那边,可这会儿你瞧瞧,你走的这路,是去二奶奶那边的路吗?”
丫鬟一顿排揎,陈婶子也只有听着,毕竟她是代表周氏排揎自己,等丫鬟说完了陈婶子才道:“是,是,我不是老糊涂了,忘记了,明儿是正日子,还当是明儿呢!”
“忘记?”丫鬟牙齿里挤出这两个字才道:“明儿是正日子,可你梳个头少说也要半个时辰,难道要二奶奶起五更传你进来梳头?”陈婶子又应了一声,丫鬟见陈婶子还算老实,这才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会儿也不和你多说了,横竖耽误的时候不多,赶紧去伺候二奶奶才是正经!”
陈婶子连声应是,跟着丫鬟去到周氏那边,周氏见陈婶子来了,已经笑着道:“果然这新人比我们就是好,这才几日啊,连陈婶子你都不理我了,更何况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