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这话让嫣然不由一笑,秦氏也笑了,两人相视一笑,正要继续往前走,就瞧见裘氏带了人过来,两人停下和裘氏招呼行礼。裘氏已经笑着道:“我已寻好了宅子,后日搬出去,特地去和叔叔说一声,听的叔叔在大妹妹这里,想着好几日没见过大妹妹了,也该当去问候。”
容玉致入梦一事,嫣然只和秦氏说了,周氏裘氏都不知道,她们问起,就说容玉致不想见人,这也是容玉致素来的脾气,因此裘氏并没生疑。至于周氏,她生不生疑嫣然也不去管她,横竖她没把柄。
此刻听的裘氏这样说,嫣然就道:“大嫂的宅子已经寻好?不是说大嫂一家……”裘氏浅浅一笑打断嫣然的话:“不一样的,这终究是分了家,日子短还好,日子长了,很多事情都难得去说。以后我们还要好好地做妯娌,哪能因这些匙大碗小的事,磕磕绊绊呢?”
裘氏,也是一个聪明人,等裘氏走过,秦氏才道:“这家里,果真谁都有谁的路,枉我原先总觉得自己聪慧无比,终究还是少了些历练。”
“四婶婶若觉得少了历练,像我这样的,岂不要羞惭死?”嫣然打趣地说了一句,秦氏又是抿唇一笑,两人说笑着离开。
“好,好,这还是我亲表妹呢,胳膊肘一个劲地往外拐。”周氏听到丫鬟来说,嫣然和秦氏越发亲密,不由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丫鬟在那小心翼翼地问:“二奶奶,大奶奶已经寻到宅子搬出去了,我们是不是?”
“这才几天呢?你就怕了,横竖我就不搬,难道她还能来赶我?真赶了我出去,她的脸面还要不要?”周氏呵斥了丫鬟,就觉得头有些疼,就算不搬出容家,那又怎样,不外就是能给嫣然几个恶心,但这些又伤不了筋,动不了骨的。实在让人难办。
周氏用手按下头瞧着身边丫鬟:“按说,这朱姨娘在容家经营那么些年,也该有些心腹。除了她院里的,别的地方也有心腹才对。她现在突然不见,那些心腹也当惊慌失措,若能把她们握在手里,你三奶奶,也能吃好大一些亏。”
朱姨娘不仅防着嫣然,当然也防着周氏,这些事丫鬟怎么晓得,只轻声道:“那日小宁的事后,不管是大奶奶还是三奶奶,都又把人给捋了一遍,至于这家里的,三奶奶定会慢慢换掉。况且,连周大娘因一句话回的不好,当场就被换掉了。纵是心腹,不过多瞧在银子份上,三奶奶掌了家,是这当家人,自然是人人趋奉。”
听的当家人三个字,周氏又头疼起来,狠狠白丫鬟一眼:“罢了,我就晓得你不知道什么所以然,你说周大娘被换了?她总还有些别的亲戚,慢慢来吧。”
丫鬟应是,这段日子,谁敢捋周氏夫妻的虎须,都是动辄得咎的,也只有小心侍奉着。
周氏在那想着该怎么给嫣然下绊子自己好瞧戏,嫣然这边却也是千头万绪事情不少。照着送来的花名册,还要挨个把人都排查一番,有些丫鬟年纪已经大的,就该开恩放出去,还有那些小厮,有那识字的,该转为伙计的就去铺子里面做伙计。
对着几本花名册,嫣然计算了半日,觉得腰都要断了,直起身用手捶一下腰,秋兰已经端来茶:“奶奶,这些事,一时也是理不清的,您慢慢地理也好。要照我瞧,最该理的,不是这些。”
嫣然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这才对秋兰道:“你想说最该理的是各库房?错了。”秋兰眨眼,嫣然已经把茶杯放下:“库房那里的东西,都是死物,你迟上一年半载去,都有帐,什么东西不见了,都能寻得出来。可是这人不一样,这人的心要是不归拢,再多的东西,也守不住。”
秋兰哦了一声,就听到容畦在门外道:“你精神大着呢,还教丫鬟。”秋兰忙上前打起帘子,容畦已经走进来,他也是满脸的疲惫。这要接掌家业,可不是说一句就好,要见掌柜们,要接手那些账目,事情也是极其繁多。
嫣然已经接过秋兰的手巾给丈夫擦着脸:“今日又跑了哪几家?说来,家里的事还能拖一拖,你那里的事才更是拖不得。”容畦用热手巾擦了脸,又换了鞋子,这才闭眼歇息一会儿,听到妻子的话也懒得睁开眼:“这刚接手,忙是难免的。今儿难得有个空,我就想着,好几日都没瞧见我们儿子了。跑回来瞧瞧儿子。”
容畦夜夜晚归,回来时候,不但根哥儿早睡了,连嫣然都已睡了。嫣然听到丈夫这样说,亲自走到里屋把儿子抱出来,根哥儿刚好吃饱了奶还没睡着,睁着一双又圆又亮的眼。
“这才几天啊,他就又大了一圈?”容畦把儿子抱在怀里,真是怎么亲都亲的没够。嫣然坐在丈夫身边,伸出一根手指逗着儿子:“都说孩子是见风长,他都见了多少风了?”
自己的儿子在怀里,妻子在身边,为了他们,也要把家业整治的兴旺。容畦呵呵一笑,也伸出一根手指去逗儿子。根哥儿听不懂爹娘在说什么,但见他们两个都把手指伸出来,也呵呵地笑了,小手一抓,就把爹娘的手指都抓在手心,握住不放。
“瞧瞧,他会抓人手指了!”嫣然觉得十分新奇,容畦挣脱一下,没有挣开,就对儿子说:“乖儿子啊,你爹我再过几日就要进京城一趟。你啊,可要乖乖地和你娘在一块。”
“你要去京城?”根哥儿玩了一会儿,也就打哈欠要睡。嫣然让奶娘把孩子抱走,这才问容畦。容畦点头:“京城里面也有生意,况且,宫里那位老爷爷,现在是要退了,这根线,总不能轻易断掉。”
这根线,嫣然想起扬州知府那头,不由叹了一声。容畦晓得妻子所叹为何,伸手搂住她的肩:“你放心,我做事,历来都有分寸的。至于二哥那边,若他还不死心,那我也只有……”
容畦话没说完,嫣然明白丈夫的心,只把他的手握的更紧。
“你三爷,要去京城?”容二爷听的人来报,皱眉问道。那报信的已经笑着说:“原本呢,三爷是要等这边的事都理清了,再往京城去,可不巧的很,京城里那位,今年就要退了。二爷,这可是个好机会。”
容二爷在容老爷身边的日子不浅,况且在外人瞧来,容二爷做生意的本事比容畦是要好一些,自然也就有人向着容二爷,觉得这家业该托付给容二爷,才会蹭蹭地往上涨。
毕竟,一个能开源的当家人,可是比一个只会守成的当家人,要好许多。
“好机会又如何?要晓得,叔叔已经正式分了家,我得的,不过是点现银子和五百亩良田。”提起这个容二爷就郁闷,报信的人只呵呵一笑:“瞧二爷您说的,老爷说让谁掌家业,这自然是老爷一句话的事,可是呢,这谁要守得住家业,就不是老爷一句话的事了。”
“也是,这生意要难做起来,这要败家,不过几日的事。”容二爷的眼微微一眯,接着就和原先一样,笑眯眯地对人说。
“二爷,您要晓得,我们都愿意跟着二爷您,毕竟二爷您在老爷身边这些年,做生意如何,大家都有眼见的。”既然得了这句话,容二爷也就笑了。瞧你京中靠山不在,这扬州城里生意不好,再加上别的,不上半年,就能让你的家业消失的干干净净,全落我手,这才叫消得了我的心头恨。也让叔叔瞧瞧,谁才是真正能托付的人。
“你这次去京城,要速去速回。按说,你不该在这时候去京城的。”容老爷忧心忡忡地叮咛着容畦,容畦当然晓得这是什么意思,毕竟容二爷还在旁边虎视眈眈,连答了两个是字才道:“其实,侄儿这也是引蛇出洞的意思。”
引蛇出洞?容老爷抬头瞧着容畦,容畦已经道:“说起来,我在叔叔身边的日子短,贸然掌管家业,定然有许多人不服气,想着给我一个下马威吃吃。侄儿现在立足未稳就匆匆往京城去,这个时候,总会有人按捺不住,到时把他们一网打尽,也好过以后慢慢分辨地好。”
容老爷瞧着容畦,突然笑出声:“好,好,你既然有这样一份心,我又担心什么呢?可叹他们,以为我只是看中你老实忠厚,在后头表示不满也是有的。”
“侄儿承认,在做生意精明上,确实不如二哥。”容畦的话让容老爷叹气:“可是,光精明又有什么用?我见过比我更精明的多的人,轰轰烈烈起来,轰轰烈烈散去。到了这时,稳扎稳打,胜过精明能干啊。”
容老爷的话里似有无限叹息,容畦抬头看着容老爷,面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