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庄没想到今日不但没机会见到那位苏姨娘和苏姑姑,还被昔日同伴认出来。心急如焚,若是这人去和容玉致说,自己的报仇计划就全实现不了。可是要怎么办,才能打消这人的念头?
玫庄在那想法子,苏姑姑却笑了,真是天助。铲草留根,来日还不是野草遍地。果真是没多少决断的,玫庄这样的,当日就该打个半死,再送进牢里,必要亲眼瞧着她咽气才好。而不是现在,苏姑姑脸上笑容越来越大,见那丫鬟还要和玫庄说话,四处瞧了瞧,见她们所处是个僻静角落。想来那丫鬟也不愿声张才把玫庄拉到这里来,苏姑姑脸上笑容都没变,走出来就勒住那丫鬟的脖子。
那丫鬟是没防备的,被苏姑姑这么一勒,眼珠瞪出,舌头吐出,连叫喊声都没有就断了气。玫庄虽进了监牢一遭,也见过几个死人,可这样好好说话,就被人杀了的,还是头一遭,登时就慌乱起来,望着苏姑姑:“你,你,你……”
苏姑姑已经把那丫鬟放开,把玫庄一扯就带着玫庄进了自己的小屋。进了屋子,玫庄才瞧着苏姑姑:“你,你是朱姨娘?”看来自己的装扮还是不错的,认出自己很难。苏姑姑微微一笑:“是啊,不过我从来不姓朱,也不姓苏,我自己姓什么,我自己都不晓得。”
玫庄的心还是在那跳的很厉害:“可是,外头那个?”
“外头哪个?我一直在睡觉,然后遇到你,我们俩就说话,没想到很谈得来。外头有什么?”苏姑姑的话让玫庄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我听说,这当官的……”
“他要查,这怎么查?到时候就说一句,这人只怕是发了羊癫疯,没人理会,就死了。难道会往上报?就算查,也是悄悄的查,哪里能查到你我。”苏姑姑笃定的道,玫庄看着她,低声道:“我从不晓得,你是这样有决断的人,当初我该……”
“你也别在那自责,这件事,总是他们运气好,可是这好运气,不是一辈子的。”苏姑姑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怨毒。玫庄也点头:“我服侍大小姐那几年,也没有什么错,都是尽心尽力的,可是大小姐怎能这样对我?她要杀我,杀了就是,把我送进牢里,吃那么些苦头……”
说着玫庄就伏在桌子上哭起来,苏姑姑拍拍她的肩:“你啊,总是太娇滴滴了。我和你说,你也算有几分悟性,这事了了,跟我们走,那时吃香喝辣不说,那清俊的男子,更是多如牛毛。”
这是什么意思?玫庄的眼瞪大,苏姑姑凑在她耳边:“我们合伙,在这闯荡,胜过去做什么丫鬟。你是跟了谁家进来的?定不是容家,想来就是周家。只怕是容二爷给你的主意吧?我和你说,你是没见过男人,才觉得容二爷千好万好,想着靠他。可等你见多了男人就晓得,男人靠不住,除了能给我们银子钱花,倦了时睡上一睡,还能有别的用处吗?”
这样大胆的话,玫庄从没听过,毕竟玫庄听到的都是女子要从一而终。苏姑姑见她这样,把她发撩起来:“你的身子,给过容二爷了?就他那样,真是白送我都不稀罕。偏偏初兰也好,你也罢,还有周氏跟前那个丫鬟,都把他当块宝似的,这样的人,连出个主意都出不好,更没有什么决断。不过你把身子给他也有好处,到时我们顺手把他的产业也给收了,再去外头快活,你说,好不好?”
苏姑姑的声音有些发腻,玫庄不知道为什么,身子有些热起来。苏姑姑又是一笑,声音更加发腻了:“等以后你就晓得,男人靠不住,只有女人才会心疼女人!”
女人才会心疼女人?玫庄正在奇怪之时就听到有人瞧门,苏姑姑把手放下,上前开门,门外是一个管家媳妇带了两个丫鬟,瞧见苏姑姑就道:“苏姑姑方才在做什么呢?”
“我今儿本想去逛逛花园,谁知夫人要请客我就被赶回来了,回来就睡了一觉。正好瞧见这位嫂子在旁边走过,就和她谈谈说说,谁知十分谈的来。难道是夫人丢了什么东西,要赖在我头上?”苏姑姑的话让管家媳妇的眉微微一皱,见玫庄已经站起就道:“你是哪一家的?”
“我是跟了我们太太来的,我们太太姓周,原本不许我们乱走,我因喝多了酒,就出门散散,谁知就遇到苏姑姑,和她很谈得来。”玫庄晓得,只怕是那丫鬟的尸体被发现了。虽说死的只是个丫鬟,可是悄无声息的,有人就能在转运使后院杀人,定是外松内紧,在这查呢,因此只把苏姑姑说的话说出来。
听两边对得上,管家媳妇一时也没了主意。发现尸体的是林家的人,也是喝多了出去吐,本以为那丫鬟是喝多了就地躺下睡着,谁知用脚一踹,竟是个死人,登时吓的酒也醒了,大叫起来。管家媳妇过来,见莫名其妙多了具尸体,不敢隐瞒,悄悄派人告诉林夫人。
林夫人见宴客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脸色登时就不好,先让管家媳妇们去瞧瞧,各家的下人都谁不在,一来找出到底是谁家的下人,二来只怕那不在的人里面,就是凶手。不管是林夫人也好,管家媳妇们也好,做梦都没想到竟是苏姑姑动的手。因此管家媳妇查来查去,只查到周家不见一个媳妇,容家不见一个丫鬟。
原本以为是周家的媳妇杀了容家的丫鬟然后逃走,谁知周家这个媳妇好端端坐在屋里,又有苏姑姑作证。一时倒难了,只得对玫庄道:“好好的,乱跑什么?苏姑姑你也是,这随随便便的人就拉进来,像什么话?”
“怎的,不许我逛花园,还不许我寻人说说话,夫人的法度再厉害,也不能管到这些。”苏姑姑的话让管家媳妇语塞。玫庄急忙道:“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闲了时,我去寻你玩。”苏姑姑懒懒地说了这么一句,就摆手当着管家媳妇的面,把门啪一声合上。管家媳妇的脸色顿时不好,也只有在肚里骂苏姑姑几句,瞧着玫庄回到下人们在的小屋。
此时下人们都被集中起来,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可一个个脸色都变了。玫庄低头坐在那,防备容玉致等会要来,把发上的首帕再往下拉一下。
林夫人听的管家媳妇来报,晓得死掉的是容家的丫鬟,眉头不由皱紧。这简直是飞来横祸,但还是对嫣然悄悄说了。嫣然听的就这么一会儿,容玉致带来的丫鬟死了一个,简直就跟被雷劈到一样,抬眼瞧容玉致一眼,又瞧林夫人一眼。两人已经会意,林夫人就挽住嫣然的手道:“容三奶奶,听的你也是京里人,我那里有京里来的缎子,你帮我去瞧瞧。”
嫣然应是跟了林夫人起身,众位太太奶奶瞧着嫣然和容玉致的眼十分羡慕,容家想是要发,不然的话,怎会得到林家这样青眼?
等走出去,林夫人才道:“今儿的事,先向容三奶奶道歉了。”好端端带着出门来赴宴的人,怎会突然被人杀了。别说林夫人解不出来,嫣然也分辨不出来,见林夫人这样说嫣然就道:“不知仵作来了没有,不晓得是不是真被杀了,还是别的,比如急病什么的,才死的?”
这是嫣然为林家开脱,林夫人怎不明白,点头道:“这事我也觉得十分蹊跷,已经去报了老爷,老爷想来这会儿,已经寻仵作来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极其不吉利,林夫人已经按一下头。
嫣然不知怎么,却想起了朱姨娘,难道说朱姨娘胆子就这样大,已经潜回扬州,甚至潜进转运使的府邸,想借机动手?可要杀,怎么会杀一个丫鬟,而不是冲着正主?
想着嫣然就开口道:“也不知府上这些日子,有没有多添什么人口?”
“老爷临来之前,纳了一个妾,除了这妾,还有她服侍的人。可都是京里声口,并不是扬州声口。”林夫人的话并没打消嫣然的疑窦,要晓得骗子会说几处地方的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到扬州之后,听说容家曾有些事情,容三奶奶若……”林夫人正想着要不要请嫣然去认认苏姨娘以及她身边的人,瞧瞧里面可有没有什么尴尬的。就见来了一个管家媳妇,林夫人停下说话,这管家媳妇已经道:“夫人,仵作已经验过,说虽然脖颈有红色,但并不致命。那个丫鬟,只怕是发羊癫疯,一时缺人照管,才头触石头,自己用手勒住脖子,死去的。”
既然这样,林夫人和嫣然都松一口气,只是嫣然心里疑窦没消,那丫鬟,并没有这样的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