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大快朵颐时,饭桌下,娘狠狠踢了我一脚。
娘使了个眼色:
“斯文点,斯文点,吃饭斯文点”。
我听懂了,拆螃蟹的动作放慢了半拍,嘴上却不肯消停。
“那个谁?醋吃完了,再上半碟子醋给我,要老陈醋,不要米醋”。
爹在娘严厉的目光下,还是悻悻然,给我拆了3大只蟹黄,全堆在我盘子里,我慢慢悠悠,一口黄酒一口蟹黄。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身体病殃殃的孩子了,现在,我能一口气吃7只螃蟹,不带喘气儿。
我偶尔打一两句饱嗝儿。
此时,我看见陈不闻强撑着笑脸,在饭桌上。
我其实蛮能理解他的——
一旦他娶了我,以后只能做小伏低,吃螃蟹只能吃螃蟹腿儿,吃草莓只能吃草莓屁股,吃西瓜只能吃西瓜边边,稍微敢怠慢我,我爹娘就要在一旁,就狠狠瞪他。
所以这顿饭,陈不闻吃的寡淡无味,听说,他后半夜回到家,在小厨房煮了一碗油汪汪的面条,加两只煎鸡蛋。
这一点,陈不闻和我很相似,都爱吃溏心鸡蛋,把鸡蛋黄戳破,搅拌在面条里。
多香呀——
……。
直到陈不闻体面的离开沈家后,爹娘兴致勃勃问我:
“怎么样,陈不闻这人怎么样,体贴不体贴”?
我把最后一口黄酒吞进肚子里,咂咂嘴道:
“他人很好呀,我很喜欢他呀,先处处看呗”。
反正,哪怕不是陈不闻,爹娘也会给我找一些新的,我不熟悉的少年来和我交流感情,还不是陈不闻呢。
娘很满意我的答案:
“我就说,这小子喜欢你,打小就喜欢你吧”。
我呵呵,僵硬地笑了笑,想了想回复娘:
“有没有可能,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女儿这一款”?
我爹娘异口同声:
“不可能,谁能拒绝我女儿,有谁会不喜欢我女儿”?
我算是知道,自己与生俱来的自信从哪里来的,都是从我爹娘那里继承的,谁能想到若干年后,我大言不惭,追着郑知南不肯撒手,我双手叉腰信誓旦旦地告诉他:
“郑知南,这天下没有谁会不喜欢我,你也不例外,如果说天下有一个人能配得上你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我,必须是我”。
我看见,郑知南那一如死水般的眼神,泛出波澜,像腐草生萤,像月夜清波,慢慢让他妖冶却忧伤的眼睛,迸发出苒苒生机。
他笑了,一笑,美得万物黯然失色。
我这样的性子,就像一团烈火,就像朝阳初生,就像埋藏在灰里的火种,和他那阴沉沉的夜,冷冰冰的冬,灰扑扑的烬,恰好形成互补。
……。
郑知南,这世上没有谁不喜欢我。
而我,偏偏最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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