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晃晃地站起,未待我直身,王上亲和温软的声音已经飘来:&ldo;爱卿可知定侯昨夜进城了?&rdo;
我刚要下意识地说是,忽然瞥见左胸上的双鱼结,扎眼的艳红唤醒了昏昏然的理智。我抬首瞠目,诧异应道:&ldo;定侯进城了?&rdo;
若称是,那就离死期不远了。背着王上与外侯接洽,可是逆反大罪。放松的时候软软一击,恰是致命。我身上浮起一阵冷汗,脸上仍假作惊异。与王对话,真是来不得半点大意。
我诚惶诚恐地俯下:&ldo;下臣失职,请王上治罪。&rdo;
咚、咚、咚、咚……我暗数着心跳,喉间不停吞咽。
片刻之后,低沉的笑声响起:&ldo;连魏几晏都不曾知晓,你又何罪之有呢,起来吧。&rdo;
这一笑,笑得我头皮发麻,我颤巍巍地谢恩,假作仓皇爬起。思考,真累。与王交锋,不但得观其色,还得揣其意,更是累中之最。
&ldo;定侯不比他人,丰爱卿可要好好招待,尽心礼侍。&rdo;
&ldo;是。&rdo;嗯,不用你说,我也会全心全意。
&ldo;定侯说是来过冬不愿大张旗鼓,你这几日就陪着他四处走走。记住,一定要看好啊。&rdo;
我抬起头,只见他别有深意地望来。瞬间心明,看好的意思怕是更深吧。
&ldo;臣,遵旨。&rdo;
看好,当然要看好……
……
这,究竟是谁看好谁啊。
又来了,这次千万不能逃,丰云卿别那么孬,勇敢地看回去!
我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抬首,来吧!修……却见,一双春泓,湛湛融融。
那眸光,从云到雾到雨露,最后汇成潺湲清流。北风纵然凛冽,却吹不皱他眼中的情意澜澜。
不行,要被溺死了。我眼帘一颤,本能地回避。
唉,我承认我的确很孬。
昨夜之后,我和他之间像是有什么在悄悄改变。很细微、很细微的变化,细微到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ldo;没出息!&rdo;马边传来暗斥。
我眯眼回视,正对阿律不屑的眼光。&ldo;哼!&rdo;我心虚地重哼,&ldo;你懂什么?&rdo;
&ldo;定侯真俊啊!&rdo;
&ldo;啊!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rdo;
耳畔不时飘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我睨视四周,却被无数道闪亮目光生生灼伤。这南溪街什么时候成女人街了?无数双美目眨啊眨,看得我眼角抽筋。无数道眼睫搧啊搧,搧得北风大作。
&ldo;啊!小姐,定侯在瞧你!&rdo;
谁家的丫头嗓门这么尖,尖的我很、不、慡。
翻眼瞟去,两位少女轻移莲步追马而来。那姣好的行姿,如弱柳扶风,却又紧跟不舍;那繁复的发髻,如灵蛇松盘,却又迎风不乱。这显然已达到专业水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此二人果非凡女!正当我暗叹时,就见身穿蓝袄的丫鬟一个狠力将她身后的佳人推出。那小姐娇羞地半掩容,扑闪的杏眼不时觑向我的身后。
嗯?定侯看过来了?
我冷哼着,只觉昨晚喝下去的那瓶酸醋开始在胸口涌动。好啊,很好。嘴角浮起颤颤的笑,屏住呼吸蓦地回首。
当!正中目标!
再一次差点溺毙,再一次很孬地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