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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第1页）

&ldo;其实，允之那个时候很讨厌我吧。&rdo;

他不语，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ldo;不知疾苦的小丫头轻易地说出朋友二字，换到如今，我可能也会讨厌的。&rdo;我眨了眨眼逼回眼中的泪珠，&ldo;允之，你可知道我也曾讨厌过你？&rdo;

半晌，帕下传来一声低低的回应：&ldo;何时？&rdo;

&ldo;送灵的路上，你的那副挽联太犀利了，犀利的让我以为你一直都在冷眼旁观。&rdo;我直勾勾地盯着他，&ldo;允之，你有么？&rdo;

他喉头微动，面上的帕子轻颤：&ldo;我若说没有，你可信？&rdo;

&ldo;信。&rdo;我清声应道。

&ldo;哎～&rdo;他长叹一声，浸湿的棉布描画出他微扬的嘴角，&ldo;答得这么快，若不知你的性子，我怕要怀疑这个信字的真假了。&rdo;他轻笑着，&ldo;当时，钱相与你父亲间的不合已不是什么秘密，加上荆国求援蹊跷、你和你母亲消失的突然，这前因后果想来就不难了。&rdo;

若不是爹太相信幽王，悲剧应该可以避免的吧。有时候太过刚正也不好啊，就像老宅的那幅&ldo;浩然正气&rdo;的匾额即便留了下来，却依旧蒙了尘、失了颜色。

&ldo;至于我父王有没有参与，这……&rdo;他顿了顿，&ldo;这，我真的不知道。&rdo;

&ldo;嗯。&rdo;我轻颔首，&ldo;允之，这几天我在想，若过往不曾发生，现在又会如何呢？&rdo;取下已经冷却的帕子，直对他那双灿亮的黑瞳，我极认真地开口，&ldo;照着幽王的旨意，就算我百般不愿，也会被塞进那吃人的王宫里，嫁给我不愿嫁的人吧。&rdo;

他瞳眸遽紧，面色忽变。

我转身浣帕，清清的水映出清清的眼，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ldo;高门深院不甚寒，魑魅魍魉更那堪？&rdo;棉帕在温水中沉浮，撩动浅浅涟漪，&ldo;一入宫门，非生即死。原本我就是普通到了极点的女人，到了那样的环境……&rdo;我偏过身，望着凝神静听的允之淡淡笑开，&ldo;我会选择求生。&rdo;

他好像松了口气，面色柔和了许多。

&ldo;只是宫中的求生等同杀人。&rdo;我依旧看着他，清晰的声音在室内回荡，&ldo;被杀与杀，是那红墙里不变的主题吧。&rdo;

他张口欲言，眸色却最终黯淡。

&ldo;不是我惨死，就是我化成了狞笑夜叉。&rdo;我拧起帕子，叮、叮，垂落的水珠敲击着铜盆，发出悦耳的清音。我举起右手，帕子停在他面前。

&ldo;而我杀死的那人也许会是我丈夫的亲生孩子或者是他宠爱的夫人，亦或是他这个人。&rdo;

他脸色暗变，染上了一抹淡青。

&ldo;你说我会快乐么，他会快乐么？&rdo;

&ldo;不会。&rdo;他眉心微拢，俊美的脸上闪过难以掩饰的恼怒，&ldo;你不会的。&rdo;

我静静地看着那双盛满了期盼的眸子，轻轻地为他擦拭。

&ldo;只要他足够强大，你就可以永远做自己。&rdo;他的声音略略拔高，&ldo;所以，你不会的。&rdo;

我失笑。

&ldo;你笑什么！&rdo;他捏住我的手腕，指间越拢越紧。

我虽痛的嘴唇微颤，却依旧笑着：&ldo;我会的。&rdo;

&ldo;不会！&rdo;

&ldo;我会的。&rdo;

&ldo;我不准你会！&rdo;

&ldo;即使你不准，我也会的。&rdo;我叹了口气，&ldo;权利使人腐蚀，环境逼人改变，允之啊，你最擅操弄人心，又怎会不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rdo;反手捉住他的手腕，一点点地加力，&ldo;我，真的会的。&rdo;

他唇缘微垂，黑眸凌厉地耽来。我不闪不避，平静地回望。

&ldo;允之，你对我而言，永远是一个特殊的存在。&rdo;我指了指自己的心房，&ldo;不论是丰云卿还是韩月下，这里始终有一个角落属于你。&rdo;

黑眸顿失厉色，好似两泓被轻风吹皱的深潭，浅浅地漾着。

&ldo;过去我答应入朝，为的是能让韩家重见天日。&rdo;我停了停，深深地吸了口气，&ldo;而如今我愿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惜！&rdo;

那双瞳眸漾着、漾着，漾起了微波细浪。

我放缓了指间的力，轻轻握住他的手腕：&ldo;允之，你想要那御座，我帮你。你想要这天下，我祝福你。也许今后当你得偿所愿时，我们还能把酒言欢，追忆往昔。允之，你可愿意？&rdo;

他眸中的细碎波纹一圈一圈地聚敛，渐渐重归无波幽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