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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第2页）

半晌，夜景阑撤开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姑娘。

红唇抹着水润亮泽，月下轻轻地喘息，眉宇间带了些许恼意。她瞪、她瞪、她再瞪，那个始作俑者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眼神颇厉地对看。看得她有些心虚，看得她不禁虚软开口：&ldo;刚才是意外，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rdo;偷瞟一眼，那男人依旧不动如山，她抿了抿嘴，继续道，&ldo;好吧我承认，催动轻功还是勉强了些，没好透之前我不用就是。&rdo;

语落她试着坦荡荡地回视，却被那双凤目震慑住，抑制不住地再次心虚。

&ldo;你还想继续瞒我么？&rdo;夜景阑清泠的音色流荡着，惊得月下有片刻僵直。

她又掩饰性地动了动唇角：&ldo;哪有。&rdo;

夜景阑伸出两手，死死地扣住她的腰肢，逼迫她与自己对视：&ldo;轻狂剑你练到第几重了？&rdo;语调微扬，带着明显的不快。他望着身前这个目流异色的姑娘，似要将她一眼锁进心里。

月下闪避垂眸，直直地望着地上的影子：&ldo;第六重。&rdo;

&ldo;剑谱上册写的是剑招六重，轻狂剑剑势偏邪，讲求以灵巧取胜。而下册则着重内力修为，心法狠辣乖张，习之虽能功力日近千里，可极易损及心脉，也因此修习此功者十之八九年寿不永。&rdo;夜景阑对上她诧异的眸子，眯起凤目，&ldo;第一次为你疗伤后我就问梧雨兄，令师尊为何逼你练这种邪门功夫？&rdo;

&ldo;师傅没逼我，是我执意要学的。&rdo;月下急急接口，&ldo;我十岁走火入魔，功力倒退不说，就连再习正派武功都不如以前那么快。&rdo;她抬起头，眸中藏着月光，&ldo;修远，我不像你，是那一路的天才，我心思多适合剑走偏锋。一日在谷中的，我无意翻到了一本老旧剑谱，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可没几天就被发现了，师傅当下收回了书卷。而后我淋着雨跪了三天三夜，师傅拗不过我的性子，才将上册剑谱给了我。&rdo;

夜景阑抿唇不语，双眸凌厉地看去：&ldo;轻狂剑你练到第几重了？&rdo;再问。

&ldo;是我太自信了，以为能瞒住别人的。&rdo;她背着光，容貌有些模糊。红唇浅浅地扬着，却让人读不出她笑颜下的思绪。

长臂一紧，夜景阑忿忿地将她按在怀里：&ldo;我不是别人。&rdo;

&ldo;嗯，不是别人。&rdo;她伸手环上他的窄腰，缓缓道，&ldo;我的记性虽够不上过目不忘，却也是极好。当初看到剑谱时，最先引起我兴趣的是下册。&rdo;说到这，她顿觉身上的力道加重，这个男人释放着怒气，似要将她嵌入身体。她嘴角虽抽，却不改笑意，&ldo;师傅只给了我上册，就是怕我练了邪门的内功，却不知那下册我早就烂熟于心。轻狂剑第七重是手刃，我十四岁那年就学会了。&rdo;

她头顶上的气息稍稍加重，全不似以往的平静。

&ldo;出谷后，见过我手刃的人都已经进了地府，也因此师兄师姐都没察觉。&rdo;月光下，她的笑有些惨淡，&ldo;半年前我精进到第八重身刃，以身为刃、穿身而过，正因为用了这招才中了日尧门的十九娘藏在体内的毒。&rdo;

&ldo;现在呢。&rdo;夜景阑的声音偏紧，暗自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

&ldo;廷杖后我在家修养了半月，因祸得福地修到了第九重心刃。&rdo;她柳眉遽攒，&ldo;痛，修远你勒得我好痛。&rdo;

&ldo;不及我的万分之一。&rdo;夜景阑的嗓音有些哑，他挂松双臂，双眸带痛地垂视，&ldo;刚才你使的就是第九重？&rdo;

&ldo;是……&rdo;她嚅嚅应着，&ldo;还未功成。&rdo;

功成后呢？他不想问，更不敢问，只能柔化了语调：&ldo;不要练了。&rdo;

月下眉梢微颤，未答。

&ldo;有我。&rdo;他款款低语。

&ldo;修远。&rdo;冰凉的十指抚上了他的俊颜，她眼中闪动着似水月光，&ldo;心病是你无法代劳的。&rdo;她经珠不动地瞧着他，&ldo;如果你废我武功，我会怨你、怨你一辈子。&rdo;

夜景阑目光沉沉似有不甘，半晌终是放下了立于她身后的右掌。

梅林里拂动着时浓时淡的雾霭，朦胧了杏黄的月光。远处传来贺春的晚钟，杳杳苍苍，渐逐风响。

凝望了许久，夜景阑轻柔地揽住了佳人，俯身在她的耳畔低语：&ldo;卿卿，我从不信鬼神，今天却要许个愿。&rdo;

怀中的娇躯一滞。

&ldo;如果你执意修炼此功。&rdo;偏冷的唇线隐约勾起，春潭似的眸子荡着、漾着，他按住奋力挣扎的佳人，声音清晰而微冷，&ldo;就请神佛将我的性命一同折去吧。&rdo;

&ldo;不要！&rdo;她惊叫一声，发狠将他推开，&ldo;收回，趁贺春未止快点收回。&rdo;

晚祷的钟声还在林间回荡，他白衫翩飞，月光下衣袂染着微黄的冷色，衬托出他清冷如仙的气质。他俊眸澄莹如水，唇畔噙着浅浅的笑，鲜活了无垢雅致的容颜。

最后一声钟响如原野的炊烟，袅袅消散，直入云霄。

她眸中沁满了水月，容光似渐渐消融的雪。一颗心百转千回，酸痛的情思沿着凋零的梅瓣回旋，直到行至一片断萼上，戛然而止。她怔怔向前，每走一步眼中的水月便蓄满一分。看着渐近的佳人，夜景阑脸上的笑容逐渐漾深，他张开双臂。

两人的宽袍交叠，她眼中的水月终于满溢。

&ldo;你太狠了……&rdo;月下呢喃。

夜景阑半垂眼眸，眸中春意无限。

&ldo;你太狠了。&rdo;月下狠狠地攥紧他的衣袍，将脸上的水迹印在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