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乏得厉害,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哦,这两日总觉得肚子往下坠得厉害……”柔则抚着肚子,抬头看了刘大夫一眼:”刘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刘大夫咽了咽口水,颤巍巍跪了下去:“爷,福晋,恐怕要请宫里头的太医过来看看……”
《伤寒六书》中云:儿死腹中,脉弦数而涩,腹满急痛满闷,胎已不动者是也。
柔则这胎,已是死胎。
正是用午膳的时间,逸馨院却派了苏培盛匆匆往宫内赶。晚些时候,觉罗半容被胤禛接到了逸馨院。胤禛拥着柔则坐在炕上,柔则将屋内的人遣了出去,她仰头望着胤禛笑着:“爷,妾有些乏了,想去躺躺。”
“好,爷陪你去。”胤禛将柔则抱上床,替她扯了锦被盖上。
柔则攥着被角,侧过身去,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凄惶,泪水顺着脖颈落入衣襟,浸得她那一颗心涩涩的疼。她知晓这个孩子是留不住了,短短几个月,她和他的情分竟是这样短。
听着细细碎碎的呜咽声胤禛自柔则背后紧紧抱着她:“菀菀,若是疼,莫要忍着,我在这。”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满载期盼而来,却又离开得这样匆忙。
清妍
太医的一碗药送走了柔则的那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孩子生出来时半容只看了一眼便让人带了出去任凭柔则怎样哀求。柔则睁着眼望着头顶花色明艳的床帘,她想,京城的冬天可真冷呀。
“菀菀,等养好身体,你与贝勒爷还会有许多孩子。”
满心期望的嫡子胎死腹中,胤禛心中伤痛,可前朝后院,事事都需要他撑着。柔则终日以泪洗面,听不进半句劝,胤禛整日里除了书房便是逸馨院,几日下来,已瘦了一大圈。
京城的冬天来得快,夜里寒风一过,隔日里白雪便覆上了整个京城。
“主子,今儿外头院子里可热闹了,您与宋格格要不要出去看看?”依巧拿帕子扑掉身上的碎雪,拢着手往手心里吹了口热气。
“快过来烤烤。”宜修朝依巧招了招手,对一旁候着的从霜道:“从霜吩咐下去把院子门关紧了,想怎么闹在自家院子里闹,莫要闹到外头去了。”
“你太过谨慎了。”琪华将篓子里的剪刀递给宜修。这两日后院里没什么事,宜修闲了下来,便找了琪华要学着做些绣活。她的女工并不是出挑的,后来因着备嫁练过一阵子,再后来生了弘晖才开始学着琪华给弘晖做些衣裳。
“老实些总归是好的,若是撞上去触了人家的霉头,白白让人泄了恨去。”这一块的线头总有些不齐,宜修有些不耐,索性一剪子下去绞了。
琪华偏头瞅了她一眼,不禁笑道:“你这般闷闷不乐做什么,她这么作下去早晚得把人作没了。届时只要你用些心思,什么清妍慧婉都是比不过你的。”
自从柔则产后,逸馨院足足有两个月紧闭院门,连带着胤禛脸色愈发阴沉。知晓如今后院里今时不同往日,连一向闹得厉害的慧婉清妍都安安分分待在各自的院子里,只是暗地里对柔则是越发不满了。
宜修知晓后院里的女人们那些掩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不安分的心思,都在等着那个出头鸟出来试试深浅。
“你莫要来打趣我,我如今是只要弘晖平平安安的就好,不求别的。”宜修将线打了个结,在日光底下顺着布料的脉络下了针,“清芬院那位不是抱着怀里那个蹿得厉害?既如此,我便帮帮她,至于结果如何,全凭她自个的造化。”
“她会有什么造化?这几年下来她做的那些子腌臜事迟早会遭到报应。你去帮她可真真是便宜她了。”
“你急什么,她这么巴巴往上凑,整个后院谁不是盯着。也只有她有这个能耐避过了这些明里暗里的绊子。”宜修将手里的衣裳递给琪华:“你给我看看,针脚齐了没。盯着刺了这么久,眼睛都看花了。”
琪华接过细细看了,夸道:“有长进了。”
宜修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柔则这般惹众人暗地里不快,众人却又小心谨慎的诡异局面终是被清妍打破了,那几日连着出了太阳,院里的积雪化得差不多了。胤禛办完了手头里的事去逸馨院时,碰上了带着小阿哥在后院里吹风的清妍,曰近日风光好,带着小阿哥来赏赏景。胤禛看着满园的枯枝败草,又看看坑坑洼洼的湿地,念着她怀里的孩子,终是忍住了训斥的话。于是清妍抱着怏怏的儿子又壮着胆子将胤禛请去了清芬园。
宜修晓得清妍自个儿将人勾到清芬院时正与琪华将将哄睡了弘晖,两人悄声出了弘晖的屋子,站在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