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二人将地上的书册捡了起来,南霜又接过宜修手中帕子包着的药包,俱退出去办自己的差事去了。
屋内只余宜修一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瓜果香她才缓住了心口那股怒火。窗下几上摆了盆石景,盆内堆着碎石子,宜修伸手抓了一把碎石子,一颗颗掷于案上。石子砸在木头上响声沉闷,她却一点点清明了起来,齐氏没有胆量做这种事,耿氏尚不晓得她深浅,钮祜禄氏有意依附她不会在这个当口去害琪华,倒是李清妍,阖府只余她的三个儿女,琪华若是生出个健康的阿哥,她自是心急。
宜修想至此,心中愈发恨极清妍,将手中剩余的碎石子放回原处,掀开身上盖着的毯子便要起身,低头那一瞬却想到了方才未想到的那一人,柔则。
柔则……李氏锁于清芬院,胤禛派人严加看管,自己亦是时刻都盯着清芬院,想来也不能轻易做事。倒是柔则,掌家之权在手,她素来又不愿与逸馨院沾上半分干系,她倒是轻易能做了这事。若果真是柔则所为,那琪华岂不是受自己拖累……
宜修愣在了原处,心里已凉了半截,此时竟隐隐生出期盼,若是李清妍所为,便好。
南霜将那药拿去外头问了,那里头皆是活血化瘀的药材,埋在土里日日与其相伴怎能不伤了胎儿?事情未水落石出,宜修不敢轻易去见琪华,连日焦急上火,待初一去逸馨院请安那日嘴上竟生了燎泡。头天夜里宜修便觉者嘴角似有刺痛之意,她也并未在意,第二日晨起嘴角那处竟生了疼,宜修伸手触了触,嘴角上凸出了小小的一片细密的水泡,坐妆台前瞧了,方晓得嘴角生了片燎泡。
南霜递了湿帕子给宜修,皱着眉问:“奴才去请了大夫过来给主子瞧瞧吧。”
“不急,待去逸馨院请了安再去请大夫罢。”宜修就着湿帕子上的凉意按着嘴角上那片燎泡,模糊了声问南霜:“昨日我睡得早,剪秋可查出了些什么?”
南霜张了张嘴,低声道:“许是……查出来了。”
心口颤了颤,宜修道:“这是何意?”
南霜见宜修神色惶然,心跳得越发厉害了,垂下头不敢去看宜修,“这事扯上的便只有福晋……送花的奴才交代,他是无意间听了福晋身边含冬的话才送了石榴去宋格格院里。含冬那日领了人去花房挑花,挑了两盆石榴花,她又与别的丫鬟提了句宋格格喜石榴,那奴才想着能去讨个赏钱,便将花房里余的那两盆送去芳华院了。”
南霜说着,瞧着宜修面色沉沉,又道:“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了。”
前几日剪秋才查到那送花的奴才,只是他早已离了花房,如今寻得他怕是费了许多周折。有时,无意之言便是说与有心之人听的。
“那奴才如今在哪里当差?”
“在前院,他使了些银子买去爷跟前当差了。”
“好,私下与田嬷嬷说一声,这奴才有大用,莫让他轻易出了什么意外。”
“是。”
“你去叫剪秋进来,再去药房请了大夫过来。”
南霜依言退了出去,屋内只余宜修一人坐在妆台前,她起身将那湿帕子放到了水盆里,听着浅浅脚步声也并未回头,伸手拨着铜盆里的水,淡声问:“昨夜便已查出来了,怎还瞒着我?”
剪秋听着那淅淅沥沥的水声,低声回道:“奴才一时不晓得如何开口。”
“是啊。”宜修怅然不已,叹道:“任谁也不晓得她如今这样了。”
许久未正眼瞧过她,竟有些记不起她从前的模样了。
“我今日便不去逸馨院了,你去那请了她过来。”
听得宜修邀自己前往文澜院,柔则心中不无惊诧犹豫,打量了垂首躬身立在身前的剪秋许久,柔则摩挲着腕上青翠欲滴的玉镯子,轻笑道:“晨起听闻妹妹请了大夫,她既为着德妃娘娘的生辰一事寻我,你回去复命,我晚些时候便去。”
剪秋福身道:“奴才这就回去告知主子。”
柔则含笑点头,“去吧。”
“侧福晋邀您过去,怕会生什么事端。”瞧着剪秋离去的背影,春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