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黑衣人稳稳骑着?战马,大刀挥落间砍杀无数金军士兵。他熟练地单骑入阵,反手抽出三枝箭矢对准朝着城门进攻的重骑兵射了过去,用蛮语大声喊道?:“矢达理已死,其余者?迅速投降不杀!”听着?城楼上的鼓声,他抬头看过去刚好与站在城堞上的陆南星遥遥相望。听到破烂的城门被打开后,冲出来衣衫染血呐喊着的义军,他再一次闷头投入到战斗中。阿硕站在陆南星身侧,指着?城下的黑衣人问道?:“姑娘,我看不真周,那是萧六么?为?何他要戴着?面具。”陆南星从身形上确认是他无疑,但也?不解地摇摇头,“刚才?听他喊了几句,但城墙距离城下太远了,听不清他在喊什么。只是刚才?为?何金军大将要朝着?他跪拜?!”许招娣担忧地瞟了眼?正在城门处奋力厮杀的小山子,见他英勇挥刀,以一敌三并无性?命之忧,便也?回忆着?方才?看到的,说:“此人骑马快如闪电,我听到他吹哨,才?确定是萧六。还未等人反应过来,他就将那些人的脑袋砍了下来。”陆南星拍了拍她们两个?,“咱们也?不能闲着?,热水还是要一桶桶往下倒!能用的全部用上!”这场仗打了一整个?昼夜,无论将士们还有帮忙抗敌的百姓们,所有人都累倒力竭。阿硕和许招娣帮着?李妈妈等人给?将士们送上饭团充饥,沈慈恩和周娘子她们忙着?救治伤员。陆南星亲自站在城门前迎接押解着?俘虏进城的大队人马,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兄弟们拼死相救,是你们解除了宁州城百姓于危难之中。”“多谢兄弟们!”“多谢兄弟们!”百姓们和守城的士兵们共同欢呼。樊青和鸡头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欢迎他们进城,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笑脸。还有人家捧着?自己舍不得吃的老母鸡,扬着?脖子跟着?队伍非要送给?他们补一补。鸡头见大哥回头,面具中的目光充满了制止,赶忙咽了咽口水嘿嘿一声拒绝了这位老乡的情谊。萧六当众摘下了面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下马后朝着?大家伙拱手道?:“都是一家人,做的也?是应该做的事,大家不用客气。”陆南星见他词穷,脸上少见地竟然出现了窘迫的不自在感?,心中竟然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便道?:“大家伙儿表达的是对你们冒着?性?命挺身相救的恩情,不用推辞了。”继而,她又?朝着?百姓们拱了拱手,“父老乡亲的意?思南星知晓,定会在大帅面前替萧兄弟一行请功!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守城与金贼殊死搏斗,大家趁机也?吃个?饱饭回去好生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去做。”自从她派手下杀死监工开始,施粥、安排妇人们做活给?工钱,又?拼死拼活安排义军保卫宁州城,这些事迹早就在坊间传播开来。大帅义女是活菩萨的名声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逃难来的流民看到她都连连下拜,感?激她力排众议收留他们。如今听她这般安排,哪有不听从的道?理。家中距离城门近的婆婆还特意?端来水和面巾,交给?许招娣,“招娣呀,好生伺候活菩萨。你瞧瞧这么水灵的姑娘,为?了俺们这些平头百姓,差点将命搭进去……”萧六冷眼?看着?城中百姓的表现,目光再次看向满脸脏污,手臂上受了伤的陆南星,说道?:“我有话说。”“你随我来。”陆南星看了看他,带头骑马往大帅府行去,路过坍塌的南墙时,看到小山子等人正在搬运尸体。萧六打马上前一步,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头一回挽起衣袖裤脚,跟着?搬运尸体的……“师父!”他试探地唤了声。顾炎之正朝着?前来支援的义军中找寻徒弟的身影,猛然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唤他,待转身看到人,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见他身上有伤,又?赶忙将心提了起来,踩着?断壁残垣朝着?他走了过来,“祈安,你无事罢?”“师父放心,都是皮肉伤,不碍事。”萧六迎上去扶住他的手臂,细心叮咛道?:“您慢着?些。”他又?看到了忙前忙后的贺云,欣慰的说:“历经?此事,三弟也?脱胎换骨了。”顾炎之唇边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你们都无事,为?师也?算是安心了。”他刚要问你还有什么安排,余光看到不远处骑马四处观望的陆南星,明白他们这是有事要谈,便道?:“待你忙完了,来书院找我,咱们师徒两个?再详谈。”老头子再次心虚地看了骑在马上的女人一眼?,转身扶住奔跑而来的贺云,嘟囔道?:“也?不知听到没听到。”“师父,您说什么?”萧六方才?并未听清。“无事无事。”顾炎之摆了摆手,对还未来得及喊声大哥的贺云说,“你大哥现有事要和陆姑娘商量,待晚间回书院后咱们再说。”贺云只得委屈地看着?萧六,将刚从腰间拿出的纸笔又?放了回去,嘟囔道?:“大哥你早些回来。”萧六弯弯唇,上马后走了几步并未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跟随,诧异地回头喊道?:“喂,还不走?”其实陆南星是用左顾右看来平复自己听到“祈安”二?字时,无比震惊的心情!!萧祈安,太|祖皇帝的名讳!亏她之前还寻思着?待击退了金贼,要找个?借口去趟太|祖皇帝的龙兴之地找寻一番,谁知,此人竟然近在眼?前。可她上下将此人打量一番,但看面相,却如何与当年奉先殿内的画像也?对不上呀!难道?说当年的宫廷画师,不敢将太|祖皇帝的真容画出来不成?这差距……也?有点太大了。若她未经?历亡国,后世人是否也?会将她画的面目全非?萧六见她依旧停在原地,怔愣地看着?自己,目光中隐约体现出怀疑与震惊,不耐烦地朝着?她吹了声口哨,“喂醒醒。”见她听到尖锐地哨声又?一副如梦初醒地模样,没好气地命道?:“快些!”率先朝着?大帅府疾驰而去。时隔多日再次回到马厩,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心情。他跳下马,顺手抱来一大捆草料放在马槽内,又?轻轻拍了拍马头,“雄库鲁,多吃些。”看到马肚子上有一处磨破的伤口,他心疼地又?打了一盆水,找个?块干净的麻布替雄库鲁擦拭着?。陆南星下了马,饿极的绛官就自动跑过去与雄库鲁一同吃起了草料。萧六也?爱怜地拍了拍绛官的头,柔声呵道?:“绛官!别?抢雄库鲁的饭,我单给?你拿便是。”说罢,拉着?马儿的缰绳引到另一个?马槽前停下,又?抱了一捆草料喂它。陆南星看着?眼?前的男人熟悉的背影,盘算着?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踩过他的背上下马,立刻感?觉到有些腿软,她借故扶住马槽内的桩子,打定主意?道?:“此处也?不是说话地方,来我院子里。”萧六心中狐疑,心中下意?识想她又?生出什么幺蛾子。念及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又?打消了这个?惯常的念头,未发一言地跟在她身后。陆南星迈入屋内,示意?他坐,决定先从战况问起,“你能带兵前来相救,义父那边打了胜仗?”“并未。”萧六简单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说了说,反问道?:“听到这个?结果后,你怎么想?”陆南星缓缓坐下,知晓他言下之意?是问,接下来是继续归入阎兴邦旗下,还是想办法?单另出来发展。可她脑子里,还是被他方才?提到的战况震惊到了。很难想象,若没有他,义军这次就是完败,宁州城必然也?会被金贼重新?夺走。这难道?就是太|祖皇帝就该在此时横空出世,让天下之人知晓他的存在,继而前来追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