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望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我终于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闻人贺不停扒着,没一会儿,全身都沾上了黑色的粉末,一团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散落在他周围,在风沙中轻轻地晃动。
“相爷!”
我大喊出声,吃了满满的一口风沙。
他动作一下都没停,眼神已经没了焦点,活脱脱成了一只疯狂寻找出口的困兽。
黑色的山包在他癫狂的动作下,变得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崩塌。
“相爷!咳咳咳……”
沙子打在脸上,就像是后娘的巴掌。有的甚至不要脸地钻进了我的喉管,呛得我一把鼻涕一把泪。
就是我这咳嗽的功夫,便听轰地一声巨响。就像是从前瞧玄武的鳖壳子从海中突然冒出来,那声音震得人耳朵刺刺一疼。
那摇摇欲坠的山包终于撑不住,轰隆隆地倒了下去,焦灰被风卷着,如同天空张开了血盆大口。
破烂的旗子被山包埋了下去,一时间,万物静止。
我愣愣地望着这一切,喉咙里的沙子像是蚂蚁在爬。风声一下子变得很小,就像是春天里的闷雷声,若有似无。
耳朵因为习惯了破锣般的风响,一时竟觉得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在这样的安静中,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竟然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呢
偃旗息鼓的风声,眼前静止的残肢,还有闻人贺……
想到这,我蓦地张大了眼睛。
“相爷!”
在将头别到一边吐了二十八次之后,我终于将闻人贺从死人堆里扒拉了出来。
望着那张死了一半的脸,再望望一旁扎扎实实的二十八团呕吐物,我默默地流下了两行辛酸泪。可当完成了如此大的工程之后,我却猛地想起,自己可是个神仙啊,晃晃手指就能解决的事儿,我这是在作甚啊……
顿时,眼泪更是刹不住。
大夫的话我只听了个大概,瞧了一眼因为太累而睡过去的闻人贺,我移到了窗边。老旧的窗户发出吱呀的轻响,窗缝中抖落了些沙子,一转眼,便被轻飘飘的风带走了。
从二楼的窗户看起来,这是个不算繁华却十分热闹的小城。我熟悉的饼铺、豆腐摊、油坊、布庄,该有的基本上都有,虽然档次比不上京城里的,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身体强壮的汉子来回地大声吆喝,辣性子的姑娘家居然会对我抛媚眼。
多好的地方啊。我不由得感叹。
可想起城门外的断壁残垣,还有明显的铁骑痕迹,我又无法再说出方才的话了。
“哒哒!”
房门被叩了两下,门上映出纤细的剪影。
我连忙过去开门。
来人是这家医馆大夫的女儿,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一见是我,立刻扑上来,攀住了我的袖子,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颊像是颗熟透的苹果。
“京城的小哥哥回来了,是来看喜鹊的吗”
我一听这北界特有的大嗓门,忙不迭捂住了她的嘴,期间还回过头诚惶诚恐地望了一眼闻人贺,见他胸口还在缓缓地起伏,这才如释重负地对喜鹊那滴溜圆的眼睛使了个眼色,将她领到了一边。
“里面的是谁,爹爹说他长得可好看了,能让喜鹊看看吗”
小姑娘见识短,一听长得好看,顿时没了节操,把先前赖死赖活要嫁给我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