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的每一点细节,一遍遍的在我心中流淌,直到不需要再刻意去回想,对我来说也清晰如昨日才发生。少爷要我以后不要瞒他任何事,可是我还是隐瞒了,比如幽魂大法的事,比如我对姐姐她们所做的事。我不仅隐瞒了,还会把这些事带进坟墓里去,永远也不会说出来。可是除此之外,少爷的愿望就是我行动的方向。带着少爷安排给我的任务,我离开了白驼山庄。离开的时候既不担忧也不惶恐,因为我明白少爷,他仍然愿意让我为他做事,说明他并不怪我隐瞒了性别的事情。少爷身边,都是我很放心的人,少爷的安全我并不担心。另外一方面,她们也不会对少爷有什么异样的心思。至于少爷,虽然我不是完全明白他,可是我很清楚,少爷很不容易靠近。过于含蓄的不行,过于热情的不行,活泼跳脱的不行,沉默寡淡的更不行……我很难想象少爷能接纳什么人,所以,这方面我也同样不太担心。少爷让我去少林寺取得一本经书,那东西一定对少爷有大用途,我一定要拿到。少爷叮嘱我不要贪图少林的功夫,我会遵从,只要是少爷希望的,我都会遵从。只不过,我也有些自己的想法,在少林寺里,我的幽魂大法,必定会有用武之地。在白驼山庄里,不能尽兴的施展这方面的能力,可是少林寺的和尚与少爷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我想我会有不少的施展和试验的对象了。说不定我在这方面的能力,能够有个长足的长进。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才到达了少林寺的山门。本来骑马很快就能到达,可是在那之前,有许多细节需要处理。肤色,手脚上的硬茧能直接指明出身和生活状况;至于所学的武功,习惯的轻手轻脚走路的功法,也需要掩饰;给自己设定的流民身份,也需要仔细的设定一个过去;口音问题也需要解决……诸如此类,这些细节都解决了,再加上赶路的时间,到达少林寺也是两个多月以后的事了。少林寺择徒很严,不过一来我年纪不大,二来我不是要当武僧,所以进入少林寺当个沙弥还算是比较容易的。每日只需要念经抄经,打扫寺院,种植蔬菜。因为少爷需要的那本经书是梵文,我想也许少爷将来会需要人来翻译,所以我向寺院里老和尚用心学了梵文。那本《楞伽经》很容易就找到了,不过一来为了不留痕迹的带走经书,我打算抄一遍伪造一本;二来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学习梵文;越七的师傅去世后,他的那间卧室就被越七封存了起来,时不时去打扫一下。结果就是,他留我住下来,两个人却只有一间卧室能住。好在他房间里砌着那种很大的火炕,虽然比较硬,却足够大,睡五六个人都够,两个自然就更没有问题了。晚上洗漱后躺下来,盖着越七白天晒好的被子,越七就躺在我身边。不知道越七的睡相好不好,不过以他好动的性情来说……我不太乐观……所以我把自己的枕头被子挪得离他远了些。他却不满的靠过来一些,“睡那么远干嘛,我还想好好和你说说话呢。”我的睡眠习惯极好,几个吐息过后,已经有些困了,喃喃答道:“……说什么?”“你有兄弟姐妹吗?”,越七却精神奕奕,难得他干了一天的体力活,还这么有活力。“……没有。”“我也没有,我自小就想有个兄弟,可以一起打架,一起爬树,晚上一起睡觉。嘿嘿,现在好了,有你了……”“……我不是你兄弟。”“知道,知道”,越七不在意的摆摆手,“我说的是这种感觉,抵足而眠的感觉。这都不懂,你怎么这么笨?”白了他一眼,我没有作声。“尤其是爹娘都去世之后,而我还没有遇见师傅的那段日子,我觉得孤单害怕极了,那时候更是觉得,要是有个兄弟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哪怕吃苦也没关系,只有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怔了怔,虽然并没有同样的经历,可是那种孤单的感觉,母亲去世后,我也是尝了个透彻,所以了解那种苦涩和无助,还好我还有父亲。我侧过身面对他,伸出手去,安抚性的摸了摸越七的头发。越七的眼睛有些湿意,却笑了笑,开口道:“你爹娘怎么放心让你离开家那么久?”我想了想,轻声道:“我娘几年前就去世了,爹爹是江湖人,很少在家里,有那么多人保护我,所以他很放心我。”“……那你到燕京来干嘛了?占山为王那么久,也没见你做什么劫富济贫的买卖。”我摇了摇头,“在家里待闷了,所以出来走走……说起来在这个地方也待了很久了,也该去别处走走了……江南是我母亲的故乡,我想过一段时间我就走了吧。”越七一呆,“……你要离开这里?”“早晚要离开的,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我轻轻道。“那我……我……”“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我喜欢吃你做的菜,也喜欢你这个朋友”,我第一次开诚布公的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我不会勉强你跟我走的,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家,你可能舍不得离开,而且你想做的是大夫不是厨子。”“……还会回来吗?”,越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点点头,以后还要来找梅若华拿九阴真经呢。越七没有再开口,我也慢慢睡去了。相比于山上的悠闲生活,越七明显更适应现在这样的市井生活。虽然不缺银子,他还是每天早上去卖烧饼。也是,这才是他本来的生活。养了几个月,越七当初移来的花苗已经长高了,我每天也养成了浇花的习惯。不过越七总把我当成雪娃娃一般,仿佛我在太阳下面多晒一会儿就会化了,总要给我撑着伞遮蔽阳光。在我模糊的前世记忆里,好像只有女人才在太阳下面也着打伞的。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却懒得和越七争辩这类的小事,况且我知道他也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