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想起他那时看着口水滴滴的霜糖抽搐嘴角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呆呆地应他,“……霜糖。”“霜糖?你怎知我有带。”修长的指尖忽然多出一小块白色糖糕。她一愣,那块小糖糕已经自上而下地贴上她的嘴唇,修长的指尖顶了顶糖糕,想要将它挤压进她的嘴里,见她还痴痴呆呆做不出反应,他弯起唇角,轻轻发出诱哄的音节。“啊——”嘴一开,指尖推着糖块送入她口中。“甜吗?”头枕着她的腿,他歪头问。甜,当然甜,简直甜惨了——那抹不安分的浓甜,在她舌尖慢慢化开后,还想要得寸进尺地钻进她的心里。就像当时那块霜糖一样,不……好像比那时的更甜了。“你怎么不问我要不要舔舔看?”像当时那样?她可还记得他当时看着口水滴滴嗒的糖块,面色铁青使劲摇头的脸呢。那么好笑的脸,他想再露出来给她看一次是吗?可以呀!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丢脸的样子了,这一次,她会不留余地嘲笑他的!哈——哈——哈!得瑟地啧啧唇,她低身在他眼前坏坏地眨眨眼,故意逗弄他,“你要舔舔看吗?要舔舔看吗?要舔吗舔吗?噜噜噜——”末了,还做个丑死人的吐舌鬼脸。“好。”咦?他怎么又说“好”?娶她说“好”,这个也可以“好”的吗?“等等,等一下……”“不能再等了。”伸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将她向下一拉,金满袖稍稍起身仰唇,利落地叼住她微嘟的唇,仿佛——蓄谋已久。“唔——”她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想要抬头退回去,他却不轻易放她离开,她退去几分,他就起身迎合几分,逼得她毫无退路,只能闭眼承受。霜糖在唇齿交缠之间消失殆尽,甜味却尝而不退,如风吹香薰般一再蔓延。手肘撑地,金满袖单手扳过她的脖子,起先还由她自上而下地压着,不知觉间,他渐渐贪恋其中,不知足地将她整个人圈在双臂之中,手掌托住她的背脊,吻弯了她的腰。他想用前所未有的亲昵震得她浑身颤抖,缠得她欲拒还迎,勾挑得她上瘾贪求无法餍足,逼得她不得不看着他,想着他,在意他。深尝浅啄绵绵轻触,各种各样的亲法,都要和她试试看。点啄,她会不知该退该进的僵着脖子。轻舔,她会发出小鸡啄米的哼哼。深吻,她会吐纳不均粗喘不停。“以后还敢叫我舔舔看吗?”“……”“我已经不怕你的口水了。”“…………”“钱宝,我和以前不一样了。”金满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当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才不会那么奸诈,段数那么高干又卑鄙,竟然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来报复儿时的不痛快回忆。以前的他,才不会让她有怕怕的感觉。让她天不怕地步怕的邓钱宝有一种挠心窝的怕怕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满溢膨胀出来,它在警告自己说,千万别放那个奸商进这里来,如果放他进来,他肯定会赖着不走,还会把你这里占据到连渣都不剩,满满全是他一个人,那你这辈子就没救了,哼哼哼——不能放他进来,不准放他进来,不要放他进来。钱宝,他不过软软地叫了一声你的名字,那里面没有好像很珍视的语气,只是因为她的名字叫起来很有财气而已。谁不爱钱宝啊?那不是针对她,是针对奸商最爱的银子。亲亲,他不过是想吃吃她嘴里的糖糕,顺便告诉他,他已经五毒不侵,她早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何不立刻俯首称臣,趴在他的华丽衣衫下。“钱宝。吃饭了。”“嗯?啊?呃……”环顾四周,她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投宿一家客栈,正在吃着晚饭。“发呆?”“你,你管我!我连发呆的自由都没有了嘛?”押镖而已,又不是卖给他了。爹爹的规矩里可没有不准发呆这条。他动动筷子,“发呆我不管,但你发呆时没看着我,这我要管。”“什么?连发呆也要看着你?”那她还怎么发呆?看着他,对上他的黑眸,她哪里还有心思发呆!她会想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的。比如——刚刚那个是吻吗?还是儿时的报复,还是抢糖吃游戏?比如——他何时偷偷长高抽条了?以前明明和她一般个头的他,如今修长的身材往她身边一站,竟比个头不低的她高出一个头去。比如——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金满袖长得很好看,好看到让人看上一眼就挪不开视线。她早知他长得秀气迷人,小时候就有好多姑娘在背地里偷偷看他,可她应该早就看习惯他这张脸了啊!常年不出外做工,只在绣房待待,让他肌肤白皙细腻,如姑娘家般吹弹可破。还有那弯柳细眉扇睫,俊逸精致的眼,高挺的鼻梁,润泽粉瑰的嘴唇——嘴唇——嘴——啊啊啊啊!她为什么突然眼睛离不开他的嘴巴,觉得他的模样俊俏迷人到不行!?他的口水是毒液啊!洗脑的毒液啊!扒饭扒饭扒饭!她什么都不要想了!“吃慢点。不够再叫些。”碗里突然多出一堆她爱吃的菜,他夹的。咬她嘴巴还不够,他还要用筷子上的毒液来荼毒她么?!“你是在讽刺我吃太多嘛?”不够再叫,你就拼命吃吧吃吧。反正你已经没希望穿下我做的衣裳了。这才是他的潜台词吧?他闻言叹气。“哼,反正我不像光顾你店铺的小姐一样,享受命,小鸟胃。小二!再填一碗饭。”“……”“你看我干嘛?不吃啊?哦!我忘了你也是个小鸟胃,整天待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像我们这些粗人在外头风吹日晒,很容易饿呢!”“那多吃点。”抬袖,他正要再度为她夹菜。肚子唱着空城计,邓钱宝也不再同他客气,大喇喇地伸碗过去,嘴里还不停地抱怨,“我就知道跟你们这些小鸟胃吃饭最没劲了。我跟师兄们出镖的时候,吃饭都用抢的,那才吃得有成就感呐!所以呗,将来找相公一定要找个能跟我抢饭吃的男人!而且一定要比我厉害,抢得赢我!哈哈,那才能配得上我这邓家镖局的吉祥钱宝!”“…………”夹起菜的筷子当下顿住,狠狠抽气。金满袖手臂往回一弯,夹在筷子上的菜直接送进了唇里,嘎吱吱地一顿狠嚼。看着碗里空无一物,邓钱宝眨眨眼,“咦?菜呢?不是夹给我的嘛?”菜?喝西北风去吧。吞下苦菜,重重地拍下筷子,金满袖生气地别开眼故意不看她,直到耳边传来小二的上菜声。“客官!追加的米饭一碗。”“哦哦,这里这里,我要的米饭,我的!”来不及计较菜肴,邓钱宝拍拍桌子舔舔唇,正要端过香软的米饭,哪知金满袖近水楼台,手臂一捞将老板端来的米饭直接夺下。“咦!金满袖,你不是不吃了吗?你不是要保持小鸟身材嘛?干嘛抢我的米饭?”“你自找的。”“我?”她指自己,“我找什么了?你把米饭还给我!你要吃不回自己点呀!干嘛非要抢我的!你干嘛越吃越快!不要吃那么快啦!”“咳咳咳咳!”硬塞进口的米饭粒哽在喉头,他被呛得咳嗽不停,几乎要呕吐出来。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肯把一粒饭让给她,大口大口硬生生地往嘴里塞。一碗米饭不到片刻见了底,她看着空碗当场傻眼,心头一抽,隐隐作痛,急忙坐近他身边顺抚他的背脊,“你疯了?不要命了!饿死鬼投胎啊!噎不死自己很可惜是不是?有你这么玩命吃饭的吗?”“呼——呼——”金满袖压住喉咙深喘不停。汗津津的额,涨红的颊,鼓起的腮帮,组成的分明是一张气呼呼的脸。她不喜欢金满袖露出这样有点可怜兮兮的落寞表情。那种表情让她心口的抽痛和稀泥似得绞在一块,闷在胸口无处排解。这不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狐疑地咽下口水,她盯住金满袖那张让她抽痛不已的脸仔细研究。“你是在跟我赌气吗?”“……”没料到她如此敏锐,不堪狼狈的黑眸闪过一丝尴尬,慌忙之中四处躲避她的直视。“就这么讨厌我多吃一碗饭吗?”“…………”“要不——我多出一碗米饭钱,请你吃?”“…………咳咳咳!!”这次他想咳得的——是血。“看你那穷酸样。米饭都吃到嘴边了!”她顺手拈下挂在他唇边的饭粒。那一瞬,金满袖本已翻白眼的眸,突转了深色,带着浓意睨着她。一颗饭粒,一颗从他唇边拈下的饭粒,她要怎么处理?“你吃饱了吧?”“嗯。”“那这粒——”“送你吃。”“……你还真大方。”送她一粒米饭吃,不过,“……粒粒皆辛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