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一阵静默,倒是身边传来陈皮扑哧一笑的压抑声响,不开口帮腔,显然的看戏架势。片刻,依旧是裘德考的声音,&ldo;既然霍小姐这样坦诚,我们自然也有问必答。只是不知道,霍小姐做好准备了吗?&rdo;
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些。于曼丽将身体放松至靠背上,她自然不会临阵脱逃。
&ldo;愿闻其详。&rdo;
裘德考将头转回去扬声道,&ldo;不过就是张启山在位时沉迷于拉壮丁征兵,只知道不断扩充队伍,搞得民不聊生。人家家里没有劳力吃不上饭,自然怨声载道。这些饥荒灾民惹不起张大佛爷的亲兵,就拿城里的其他富人开刀。可怜解九爷无辜牵连,做了替死之鬼。&rdo;
裘德考未来中国时已是自觉对东方文化颇有研究,最是喜欢咬文嚼字,引班门弄斧为傲。
&ldo;可叹解九爷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连家中仆妇亦未能幸免。一门廿十一口,做了他人刀下亡魂。流民倒是叫佛爷捉到了,是杀是剐但凭佛爷一念,不过如何,人死不复,对解九爷一家都是于事无补了。&rdo;
身处乱世,人人自危,只需稍加挑拨,积攒的无主怨气便毫无节制的发泄,轻松成全了他人的阴谋。事后,将罪过推给无意识的中国人,再将这些人送到张启山手上任他处置。这些人就成了烫手山芋,是杀是放,怎么做都似乎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总要失掉一部分人心。小雅雄一这一手借刀杀人名副其实,简单却也奏效。
他是算准了张启山不能发作。
于曼丽无话可说。这些时日在霍家虽未被关押,但也相差无几。盯着她的眼睛太多,无论是谁的眼线,都不容她稍有动作。这些事,她的确都不知道。
不过显然,陈皮并不比她知道的多,余光中他紧闭眼皮下的眼球波动便见分晓。不但如此,丫头出走的真相这人也是不知道的,否则自己现在又怎么可能与他如此相安无事的坐在一起。
这近不近远不远的,倒真有些耐琢磨了。
&ldo;看来,小雅先生他,是志在必得了。&rdo;
对于九门中当家人位置,小雅雄一倒见执着。于曼丽说的冷清,她对他们选出的人选不感兴趣。不论是谁,势必不是好事。&ldo;张启山又岂能轻易应予。&rdo;
&ldo;这个霍小姐不必担心,&rdo;裘德考已无继续详谈之意,&ldo;我这里有份大礼,不怕张大佛爷不动心。&rdo;
大礼?
于曼丽不动声色,那也得看送不送的出去了。
路上没费多少麻烦,三人下车,匆匆穿过前楼即到内院。举目四望,帷幔如雪。不过就是半日功夫,解府连灵堂都布置停当。待如厅时,裘德考与陈皮各自退了一步,将于曼丽让了出来。
打得真是好盘算。风口浪尖之上,这首当其冲的罪过,自然是她去。于曼丽脚步不停,&ldo;倒是齐全。&rdo;
的确齐全。还在长沙城内的,除了二月红,九门中到了四门。
于曼丽声音婉转,与此刻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不论此前有没有注意到,这话一出,他们三人的到来,想作不知也不可能了。
张启山虽已无军职在身,但仍是九门之首,自然是坐着主位,其他人围站在他左右,看这样子,似乎是正在商量的事被他们的到来打断了。
看来她来的还真是时候。于曼丽在这些人脸上扫视一圈,依旧起步,行至下手第一的位置当先坐下。裘德考和陈皮自然坐在她这一侧,隐隐有了些对峙的意思。
她顺了顺袖口露出的貂皮软毛,不紧不慢道,&ldo;佛爷节哀顺变。&rdo;
话说的无可挑剔,语气里着实没有多少诚意。齐铁嘴狠狠盯着她,却也没有开口。
张启山点点头。
闹事的人抓也抓了,问也问了,小雅雄一做得干净,解九死的让人找不到破绽。即便知道这里面有他的手笔,是他煽动的又如何,闹事的终归是中国人。即便怒其不争,却还是要哀其不幸的。正是发作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