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用勺子敲了敲药碗,“过来,喝药。”
他面色冰冷,言语坚定,一副十分不好商量的模样。
大有她不喝完药便誓不罢休的姿态。
“你先将我解开。”她嗫嚅着,嗓音软软,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呵……”
即便是一贯端正雅致的世子,在她面前,也无法恪守礼节,他自胸腔中轻轻地嘲笑了一声。
“将你解开做什么,这样不妨碍喝药。”
该死,她的鬼主意在他那里,就没有顺顺当当地打成功过的时候。
真叫人挫败,他仿佛将她从里到外看穿了一样,简直比她爹还了解她。
“有蜜饯吗?”她做出最后无力的挣扎。
“没有……”
烛火摇曳,桌子上放着空了的药碗。
小郡主将嘴巴里顾昭给的糖嚼得“咯吱”作响,才稍稍冲散了些药的苦味儿。
喝药简直是全天下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了,听他授课也是。
她记得顾昭一直以来身体不好,更甚于最严重的时候,缠绵病榻,差点活不下来了。
“先生曾经,一定喝过许多苦药吧?”
她冷不丁的这样问了一句,叫顾昭为她掖被角的手顿了顿。
他盯着她,她总是这样,时而聪慧非常,时而又迟钝得厉害。
“嗯,喝过。”
岂止是喝过,那时候,每日要喝的药,比吃的饭都多。
她这样怕喝药,还真是令他不解,在那份那不解中,还藏了点羡慕。
见他这样,唐映摇的目光顿时变得柔软而绵长,好吧,她原谅他曾经那样无礼的对她了。
换做她,若是喝过像他一样多的苦药,定然会比他还要恶毒上好几分。
他的恶毒是情有可原的,她原谅他了,以后也会对他宽宏大量的。
她将手里的糖挑挑拣拣,终于挑出了一颗不怎么待见的味道,笑眯眯地递给了他,“喏,请你吃糖,吃了糖,喝过的药,就不苦了。”
从未有人想过,他喝下的药苦不苦,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
少年时候王府中遭遇的一连串变故,逼着他坚强。
他不会想,也不能想,他要撑起的,是整个顾王府。
没想到,迟了这么久,终于肯有人递给他一颗糖,告诉他,说那些药不苦。
他定定地瞧着小郡主,那一瞬间,她语笑嫣然的面容和他记忆中的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