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歧江公主的凝泉殿里头出来,赵霜意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
即便公主没有让她站到前面去当与季雪川斗争的炮灰,但她也是明白的,今日的话,说出口了便再也不能悔改。那希望公主忘记她做了什么……真的能忘得掉么?
如今只盼着季雪川的复仇重生金手指力量不要大得真能把歧江公主也给炮灰了,不然boss都没了,她一个小怪命途当真堪忧。想想季雪川的报复心理,如果真让她有一天做了皇后了,查出来自己先前给公主支招儿坏她,她还能活么!
上了歧江公主的贼船,那可就下不来了。
但她也不希望季雪川彻底完蛋——至少在自己成功嫁人之前,季雪川可不要光荣掉。不然冀王妃没了,冀王又不可能为老婆守节一辈子,自然是要续娶的。到时候她这前冀王妃争夺人选再入皇后娘娘法眼,可就没有下一个季雪川来绊她一跤了。
她正想着,却突然觉得面前走着的这条路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她跌倒过的那条“万壑松风”么?赵霜意不由放慢了脚步,即便知道这里已经什么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了,她还是想再看看那次跌倒的地方。
“万壑松风”是一处以极细小的沙砾铺出的路,两侧都是高高的松林,这在宫殿建筑群中是少见的。毕竟这种地方太适合什么刺客之类的人物潜伏了。但且不论弄出这一片松林是怎么一个设计,这细砂砾铺出的路,都不应该有能把她的脸划破相的石片。
那时候跌倒,会是怎么摔的呢?赵霜意想着,突然觉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又摔一跤,正在心神未定间,横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扶住了。
那只手……赵霜意沿着手臂抬头,果然看到了一个人物。
“殿下。”她向后退了一步。这引路宫女什么规矩?对面冀王过来了她也不提示一声?
“不曾吓着吧?”冀王倒也配合,松开了她。
“哦,无妨的。”赵霜意道:“只是这条路这样平整,小女却总是容易摔跌。不由不十分小心,倒是没注意到殿下,实在失礼。”
“不打紧。”冀王站得很直,面色和煦:“这地是细砂砾所铺,但底下却有些松树盘根不曾清除掉,路面以下便是凹凸不平的。若是一大群人走过去,脚下的沙砾松动,不甚踩中松树的根确是容易跌倒的。”
赵霜意一怔,她突然想起那天自己醒来时的情形,前头站着的,除了三位引领的姑姑,还有……季雪川。
一大群人走过去,沙砾便会松动,那么季雪川会不会故意在什么地方重踩一脚,将沙子踩松?
这念头掠过她心间,口中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这条小道整饬一番?万一有贵人跌倒了呢?”
“这是祖母心上的地方,大家都不大敢动。”冀王笑道:“四姑娘不知道罢了——说来,这一回进宫,是去歧江公主那里了?”
赵霜意点头,应了一声。她实在不想这么尴尬地和冀王相对站着——这算是弄什么呢。
冀王却没有放她走的意思,略一思忖,道:“她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说如何灭了你媳妇儿。赵霜意很想这么答,实际上却只是笑道:“女孩子家说的事儿,殿下也要知道吗?”
冀王一怔,也笑了起来。他原本就是个温暖爱笑的人:“女孩子的事儿吗……她难道不是为了季家姑娘的事情才请你去?”
赵霜意实在是不能忍受这种无害的人突然拔刀吓人一跳的错觉,再答起来就有几分不爽:“殿下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只是问问罢了。”冀王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掠过她的脸:“她不喜欢季二姑娘,我知道,只是牵扯太多人,便不大好了。”
“殿下是怕太多人与季二姑娘为敌吗?”赵霜意突然觉得心中一跳,问道。
“那无妨,只你不要与她为敌。”冀王倒也不怎么避讳,道:“旁人我倒不觉得如何。我妹妹是公主,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敢说她的不好。但你到底是臣女。若是对付季二姑娘,失手落下话柄,叫人捉住了也太过难看。”
赵霜意怔了怔,她没想到冀王会这么说。
“旁人我倒不觉得如何”,那么,她不算旁人吗?虽然周围的人言语之中有些暗示,但赵霜意一直以为,冀王与她,只不过是一对被看好的政治联姻对象罢了。可若是如此,除非冀王是个走过路过的妹子他都要勾一手的,否则压根不必和她说这种话。
嗯,冀王还真有可能是个走过路过都要勾一手的。
“小女会留心,多谢殿下关照。”她压低目光,不和冀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