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她,稍退出些距离,将右手背升到两人之间,露出虎口,左手五指拢在一起,虚虚捻动。
“——要加盐的,对吗?”
她望着他。
“对。”
“cbbg文化里,男士要请女士喝一杯的,对吗?”
“要请有好感的女士喝一杯。”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条补充,又掰着手指继续。
“yates里有一个dis球,每到零点就会倒数,就会飞出银色小彩屑,ocean里最受欢迎的是伏特加shot加可乐。喝多了以后第二天宿醉应该喝浓浓的乌龙茶解酒……还有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要随时检查手机,不能活在手机里,更不能连手机里都不想活。”
“对,你说的都对。”
条条细数下去,她的眼里亮晶晶流淌出机场门前最不缺的一种液体,表情却反其道而之地笑了。
“我真厉害,竟然给德国女同胞们调教出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友。”
他开心了,骄傲地笑出一些鱼尾纹。
“谢谢你认为我是一个好男友。”
末了又顿了顿再补充。
“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友,和你在一起生活的人会很幸福,永远都不会无聊。”
她用指背拭泪。
“是啊,我也觉得呢。”
福克斯教授他们远远挥着手,五颜六色的行李箱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流畅地滑入那有去无回的海关门里。
时间差不多了。
在最后的最后,他站起身,又俯下。
如同那个牵起她一角红裙的夜晚。
换了一种语言,最后一次问她。
“——我可以拥有你的电话号码吗?”
红裙姑娘如出一撤的灿若星辰。
“当然可以。”
她吻他,五个心跳之后撤离。
“但我已经选择了留下。一个我非常喜欢的作者曾这样写,‘我需要听到你的声音,闻到你的气味,感受到你的存在,而不是爱一个遥远的完美概念’孔欣伟《安提戈涅的理想国》。”
为他最后一次整理被拥抱和亲吻挤压凌乱了的衣领。
“——所以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让我将你永远储存在潜意识里,这样在我活着的日子里,在我脑海的你将永远是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希望自己能够忘了你,但也记得你,直到我的心脏停止。”
……
菲利普合上一份路上带着消磨时间的文献,非常应景的飞机事故及其原因统计分析,这是他们统计学tea一个经久不衰的玩笑。
他依言,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
从现代人类平均寿命而言,他还年轻。但他就是能够想象自己站在自己的葬礼上,无比笃定地知道如果把他一生中感情体验的强烈程度都转化成实际数字,那它注定不会是正态分布的。
因为每一次波动都倾斜向遇见她,爱上她,离开她的时刻,从此他乡是故乡。
他回味着那个夜晚,投影式放映机将老旧的画面投到雪白的墙壁上,他们相拥卧于地毯,她最爱的老电影正在上演最后一幕,罗伯特金凯的墨绿色旧皮卡车停在十字路口,挂起项链,弗朗西斯卡的手逐渐伸向了车门,伸向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