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凯叉点头说,“这倒是个好主意,谢谢你的提醒!”
“我不跟你胡扯。”我转身举步,“快去加班吧!还忤在那里做什么?”
我将张凯文抛在后头,走近唐菱的办公室。站在门前,我暗暗地作了深呼吸之后,方才伸手敲门。
“请进!”她的声音似优美的音符般,轻轻柔柔地自门内流泻出来。
我推门进去,乍见她,仍然止不住心头狂跳。
她今天穿一件黄绿色的歌绸衬衫、淡黄色的长补,腰间系一条柠檬绿的丝带,显得十分清新娇柔。
呵!她还是这么地美,美得纤尘不染,美得毫无瑕疵,不论我见过她多少次,每次都有相同的震撼。她的气质是如此地清纯高雅,神情永远恬静自然,而那乌黑的双眸,是波纹不生的古井水,光滑如镜。
当我们的规线相交,她的眼里暮然掠过一抹痛楚,平静的水面乍然激起了沥漪,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我的心猛然紧缩,全身的血液霎时为之凝固。
她为什么痛苦?是因为我吗?难道她和我一样,正受著难以言喻的煎熬?是我眼花?或者只是我的想像?
当我正想捕捉她最细微的神情,波动的水面却很快地恢复了平静,似乎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
“这就是孩子们这星期的成绩吗?”她接过我手中的大叠图画纸,语气平和稳定。
“哦,”我显得有些狼狼,“是的,这个星期是自由创作,有几个特殊情况,我必须问你说明一下。”
“是哪几个特殊情况?”她问。
我抽出几张画,强迫自己以最早稳的声调逐一说明,“这张是张克强的作品,他以前喜欢用温暖的灯黄色,最近却突然喜欢用刺眼的鲜红及纯然的黑色。你看!”我指著图画说,“他画的小溪里流著红色的水,而天空中的太阳却是黑的。这是一种异常的表现方法。我注意到,他最近的情绪似乎不甚稳定,时常迟到早退,显得十分焦虑不安。对于这点,你们必须特别注意。”
“嗯,我会特别注意。”唐菱点头说。
我又翻到第二张,说:“这张是林晓文的作品,她最近不太开朗,上课也不像以前有精神。你看,图画中的人物有点扭曲变形,用色也趋向沉郁,这是值得注意的现象。”
按著我又向她说明了几个个案的情形,以做为他们辅导的参考。
“这个星期,大致的情形就是这样。”最后我做了结语。
“谢谢你!”她感激地望著我,“你是个非常尽责的老师,我听说学生们都很喜欢你,这两个月来,你帮了我们不少忙。”
“快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我诚挚地说,“既然接下了这个工作,我就会尽力做好。重要的是,我喜欢这些孩子,他们个个都很可爱。”
“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商量。”她说,“昨天我接到刘老师打来的电话——他就是原来上美术课的老师,他的身体已经复原,但是体力仍然不是很好,所以没办法回来上课。他已经向我表达了辞意,希望我另外找人接替他的职务。”
“他决定辞职了?”
“是的。”她按著说:“我要跟你商量的,就是这件事。这两个月以来,你的绘画课非常受孩子们的喜爱,你是个好老师。”她望著我,眼里充满了期待,“我希望你能够继续教下去,好吗?”
“我……”我犹豫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很为难,是不是?”她轻轻地问。
我沉默著,没有说话,我甚至不敢看她,深怕理智的防线再度崩溃。
“你不愿意留下来?”她在低低地叹息。
她的叹息声,几乎揉碎了我的心。
“唐菱,我不能留下来。”我痛苦地说。
“你不愿意见到我?”她的声音更加地微弱。
在她的眼里,明显地写著绝望与哀愁,她的忧伤、她的落寞,是那样猛烈地震撼著我的心,我暮然激动了起来。方才不是我眼花,她的痛苦的确是为了我,她渴望见到我,就像我渴望见到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