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底部蒸腾着腐叶与铁锈混合的腥气,李清音的指尖还残留着坠落时抓握岩壁的潮湿苔藓。
她借着三清铃逆行的微光看清四周——古炎脖颈的龟甲裂纹正渗出幽蓝血珠,灵风整条左臂已然化作飘忽不定的光雾,而远处岩壁上密密麻麻嵌着青铜浑天仪碎片,每片都倒映着星傀胸口的微缩仪盘。
"坎位七步有生门。"清风道长的拂尘突然绷直,尘丝竟在虚空中勾出二十八宿的银线。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钟乳石后转出玄色人影,他们额间镶嵌的紫晶比先前星傀大上三倍,行走时地面浮起细碎星屑。
林统领反手握刀抵住肋下伤口,暗红血迹顺着虎头吞口渗进青砖纹路。
这位沙场老将此刻反常地竖起左手,原本要冲杀出去的亲卫们硬生生收住脚步。"阵型不对。"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这些人的步伐比禁军换防还整齐。"
玄机子正要掐诀的手势蓦地停顿。
老人浑浊的眼珠映出黑衣人腰间悬挂的铜牌——本该是玄门驱邪的八卦镜,此刻镜面却流转着妖异的紫色旋涡。
李清音突然按住腰间震颤的铃铛,她看清那些黑衣人抬脚时,靴底竟与地面星屑生出丝缕青光。
"他们在布天罗地网。"明长老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龟甲边缘崩开细小裂痕,"每踏一步都在改写地脉走向!"
季轩突然扯下道袍束带,将三枚铜钱甩向三个方位。
当啷声响中,少年脸色煞白:"师父,他们每人的生辰八字都是。。。都是死辰!"话音未落,最前排的黑衣人同时甩袖,三百枚淬毒蒺藜裹挟星芒破空而来。
凌仙儿的符咒在空中炸开青莲,却仍有十余枚暗器穿透屏障。
白逸旋身挥剑时,李清音看见他后背道袍渗出的黑血正腐蚀着银线绣的北斗七星。"不能硬拼!"她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逆行的铃阵,二十八枚铜铃突然发出类似骨笛的悲鸣。
林统领突然单膝跪地,军刀重重插入石缝:"赵武!
带人守住震位地脉节点!"他的亲卫队长愣怔半息——这是二十年来统领首次在战场采用玄门方位。
当军士们结阵挡住东侧岩洞时,地面骤然腾起的紫火验证了将领的判断。
"他们在模仿我们的阵法。"古炎突然咳着笑起来,指尖蘸着蓝血在虚空勾画,"看这招摇过市的天璇步——咳。。。连我三十年前败给天枢老人的错处都学得惟妙惟肖。"
玄机子拂尘扫落三枚冰锥,雪白长须已染上焦痕:"不止如此!
方才那记五雷咒分明是。。。"老人突然噤声,因为西南角黑衣人掐诀的姿势,赫然是他已故师弟的独门手法。
李清音突然旋身甩出五帝钱,铜钱与飞来的血符咒相撞时炸开青色火焰。
她终于看清每道符咒背面都用金粉写着《度人经》——这些邪物竟在盗用道门正统咒文!
三清铃的逆行轨迹突然在她眼底重组,化作倒悬的紫微垣星图。
"小心!"季轩猛地推开正在结印的苏瑶。
少年后背撞上飞来的青铜浑天仪碎片,鲜血瞬间浸透灰布道袍。
那块带着铜锈的碎片竟如活物般钻入他肩胛,皮肤下立刻凸起蛛网状的金属脉络。
灵风的光雾手臂突然暴涨,将即将合围的七名黑衣人逼退三步:"他们体内有浑天仪残片!"这位向来从容的符文使者声音发颤,"每块残片都在改写星轨。。。咳咳。。。子时三刻若不能破局。。。"
黑暗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众人脚下的青砖突然浮现出血管状凸起。
李清音反手将三清铃按在地面,铃舌激起的震荡波却让二十八宿银线全部染上血色。
她终于看见那些"血管"的真容——竟是成千上万条嵌着星屑的青铜锁链,正顺着地脉爬向每个人的影子。
"师父!"季轩突然死死攥住没入肩头的铜片,冷汗顺着下颌滴在苏瑶颤抖的手背上,"这些碎片在。。。在读取我的记忆!"少年道袍上的补天卦象突然亮如白昼,映出黑衣人额间紫晶里流转的熟悉面容——那分明是三个月前被超度的亡魂!
青铜锁链摩擦地面的声响如同万千毒蛇吐信,季轩肩胛处的金属脉络已蔓延至锁骨。
苏瑶撕开他染血的道袍,指尖凝聚的疗愈青光刚触及伤口,就被青铜纹路腐蚀得滋滋作响。"别浪费灵力。。。"少年话未说完突然闷哼——嵌在血肉里的铜片正疯狂抽取他的记忆,道观檐角的风铃声与晨课诵经声竟在血腥气中清晰可闻。
李清音挥袖震开三枚淬毒蒺藜,余光瞥见苏瑶将本命真元渡入季轩灵台。
少女道姑发髻散乱,素来怕血的她此刻竟徒手挖出腐肉:"你要是敢昏过去,我就把后山埋的松子酒全喂给野猫!"她带着哭腔的威胁让季轩扯出苦笑,少年染血的手指突然按住苏瑶腕间命门:"坎水位。。。师父去年中秋埋的镇魂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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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风的光雾手臂骤然伸展成屏障,为两人挡下飞溅的星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