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里是朗曼家吗?”
烟完了。我要换掉其他办法冷静,对于我这脑袋,这不是件容易事情。这冷静的换取必须仔细用相同强度的物品才能够进行调平,这就像是天平的不住倾斜的两端,必须放上等价物才能够让双方满意。
我咬下舌尖,直到嘴巴里冒出血腥的味道我的焦虑才得以缓解,我终于能够摁下门铃。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四次才有人来为我开门。
我等了一段时间,给我开门的是一个缠着花头巾的银发女人。门后的锁链挂着,那条锁链很宽,大概有我两指粗。她在门里用手重重捏着金属锁链,指腹甚至有些翻白,她就在自己那双芝麻街的粉红毛绒拖鞋上站着,神色紧张地打量我。
“您好,请问这里是朗曼家吗?我是亚尔林-朗曼的同学亚历山大”我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可以让我进去吗?”
她皱着眉看了我几眼,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的目光钉穿了我,看到了我那不堪入目的想法,她一直到我的笑容都开始变得僵硬才对我说“稍等“我猜这大概是她看到了我的校服外套。
朗曼家的女主人接纳了我,这叫我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亚尔林果然是受伤了。
朗曼夫人领着我还未有到房间门口时,我便看到了他,裹着一条灰色毯子,躺在床上看书。那毯子搭得很随意,歪歪斜斜而我也得以用目光在他那大片的洁白胸膛上甜蜜地滑行。
但他从下方伸出来的腿立刻就将我刚刚轻松起来的心情打回原形,两边膝盖各自覆盖上一块白色的大纱布,看起来非常丑陋,像一座本该是肌理完美的雕像被人恶意刮上了不相符的水泥。
那伤口面积必然不小,但我竟然不同想象中所该有的那般愤怒,大概因为这同我这些时所考虑刀割般的“他消失了“之念头,已美好上太多。
“亚尔林“朗曼夫人敲了敲门框,“你有同学来了。”我听到她从鼻腔中细小地发出一声嗤笑,是那种女人独有的轻蔑表现。但当我想确认时,她却已经走去厨房,或许这只是我自作主张的又一个错觉。
亚尔林的脑袋丛书上抬起,看到我他又开始那个昭示焦虑的小动作,用牙咬住下唇内测,轻轻地碾磨,眉毛也皱起来。
“亚历山大你来我真高兴”尽管这话的语气更适合“你他妈的来干什么”,但鉴于这是他的话,我欣然接受。
这场单方面的双人会谈进行的十分艰难,好在我的脑子一个上午也没能够从课堂中汲取些什么东西,于是在来的路上便于我装填了许多要问他的问题,预备着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回家路上骑自行车摔了一跤。
——昨天下午。
——是的。谢谢你的关心和蛋糕。
他被我问的有些烦躁,甚至是压抑着怒火的。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掀鼻梁上的眼镜框,我眼看着他在发现自己没有戴时,那动作就演变成了掐。
亚尔林很少于学校中展现表情,而但如今他失去了很多血,还对我说得话漫不经心,他的表情是少见的自然松懈。
他不应该给我这个空隙。
感谢他拥有良好的礼貌,在我用语言对他不住刺探时,他虽然已懒得回答却还用“是“或者“不是“来进行敷衍。即使是这样普通的一问一答也叫我搜集到了他的不少讯息。
我装作看不懂他的表情,但他每多展露出一份表情,我的眼睛是最尽职尽责的相机,负责拍下贮存每一点细微变化在脑海里,他的冷漠写就的邮票已在我的集邮册里占领了半本。这般对比起来,他的烦躁简直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这不同于学校需要偷窃作为敲门砖,我同亚尔林是实在地进行一场真正的对话。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幸福洋溢——只需要他愿意对我敷衍上几句话,我就愿意让理智占有一席之地,和脑子里的可怕计划与想法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