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太尴尬了好想忘掉啊啊啊啊!”
她连续“啊”了很久,直到声带被拉扯得微微发疼才停止,因为没有开过嗓,其实音量不高,在餐馆嘈杂的环境中并没有引来多少关注。
元寅发泄完,坐在马桶上喘了一会儿粗气,直到情绪平复。
她起身走出隔间,在镜子前面洗洗手、补补妆,确保自己重新变回那个刀枪不入的女明星,这才浑身地推门出去。
可惜门一开,又看到她目前最不想见的人。
公羊弼衣冠楚楚地站在女洗手间的门前,彬彬有礼地问:“元小姐,我们谈谈?”
元寅:“……”
她有资格说不吗?
就在这家餐馆的楼上有一间附属茶室,茶座前垂落珠帘,透过五彩缤纷的玻璃珠子,能看到大厅里正在表演的苏州弹词。
公羊弼没有问元寅就点起一支烟,由此可见他的礼貌不过是假面具,而他现在连这点虚假造作的尊重也不屑于浪费在元寅身上。
元寅没有理他,伸手撩起珠帘,望向大厅中央端坐的一对年轻女子,一个怀里抱着琵琶,另外一个手里的乐器她不认识,好像叫三弦?
两名女子十指翻飞,在琴弦上轻拢慢捻,三弦声几不可闻,琵琶铿锵的琴音伴随呢喃软语缓缓漾开。
“姑苏美景在山塘,桃花坞里桃花放。游人只识桃花艳,露沾花容花含泪,有谁惜春光。”
元寅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不妨碍她听得津津有味,姑娘们的琴音和歌声柔里藏锋,从耳朵眼灌进体内,所经之处无不涤思洗虑,通身骨头都要轻上二两。
无奈好景不长,讨厌的公羊弼打断了她的享受时光。
“唱的是《玉蜻蜓》,元小姐要实在喜欢,我们谈完了你可以多留一个钟,闫导那里我会替你打招呼。”
“免了,”元寅回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会儿菜应该都上齐了,我急着回去。”
她发现公羊弼抽的烟味道很熟,不由地多看一眼,公羊弼立刻察觉到,随手把烟盒递过来。
元寅稍作犹豫,还是抽出一支烟,公羊弼居然绅士地替她点着火。
两人都用食指和中指的第一关节夹住滤嘴,姿势相同地凑到唇边吸了一口,又同时挪开,喷出一口灰白色气味烧灼的烟雾。
隔着烟雾再次对视,两人心中都生出诡异的亲切感,似乎这短短的一瞬拉近了彼此原本天差地远的距离。
错觉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可也因为这点错觉,公羊弼放弃再兜圈子,选择单刀直入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