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有点咬牙地看着那行字,默了默,略显恼怒道:“我怎么样,与你有何相关?”
我一时有点哽住,是与我无关。但我总不能跟他说,你是我儿子他亲爹吧?
想了想,写道:“跟我没关系。只是我做鬼做了这么多年,独自四处游荡,好生无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有机会能捉弄一下尊贵的皇帝陛下,看看您的丑态,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有趣的么?”
这其实是我的心声。尽管我做鬼事实上也没做多少天。
“……”他忽然自嘲似的轻笑一声,眼神有些落寞,“我的丑态,你还没看够么?”
他这样子,不知怎的,让我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酸酸涩涩的。
说是这么说,但我从没觉得他有什么时候是能称之为“丑”的,即便是与他那些宠妃做那种事时,我虽然厌恶,可平心而论,不仅不难看,视觉效果还相当的……啧,就不多描述了。
不过我只是下意识地写了两个字:“没有。”
“……”
我真的很不明白,面子这种东西,对男人究竟有什么卵用?不能吃不能喝,还非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陛下,您是能忍着,能在所有人面前维持一个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样子,但是他们看不到,我看得到。您觉得,我要是把您这些个情况告诉云国那个什么威武将军,会不会更有趣一些?”
他的目光骤然锋利了些许,“……你一直都在?”
“在。”
“……”
“还有刚才你们讨论的那些,我也尽可以都告诉他,看看他会有些什么反应?”
他的手下意识往台上的烛影伸去,却只是徒劳。眉心微微蹙起,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我的话让他产生了动摇。
“……方才德亲王刚走,他的亲信必定还未离开,如果被他知道,势必……”像是终于妥协,他有些艰难地低声道。
“你要是还不让太医来看,说不定他得到的消息就是你的死讯了。”我没等他说完,就毫不客气地当面怼他。
他微垂着头瞥了一眼,居然也没生气,反而淡淡笑了一声。似乎也再难坚持下去,他有些困难地坐直些身子,略提高了声音道,“李公公。”
李公公多机敏的人,尽管夫君是沉着声音轻喊了一声,他那双耳朵却是时刻听候着,闻声立即推门进来,看到夫君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数。
夫君低声吩咐几句,大意是让他独自带太医过来,不要惊动别人。另外,再准备些清淡的食物来。
李公公听了吩咐,便很快躬着身子又出去了。
静夜无人,他仰靠在座椅中,似是在闭目养神。
半晌,轻声道:“方才……多谢了。”
我本来无聊地在厅中转圈圈,闻言突然停下来,转头看他。
嗯嗯?
什么?我没听错吧,他居然跟我道谢?
堂堂一国之君,跟我这个小女子……哦不,女鬼道谢?
他涵养好我是知道。不过……我除了怼他,干过什么值得让他谢的事吗?
不论如何,作为一只不会害人的善良大度的鬼,客套两句我还是会的,“不不陛下您太客气了,人有美丑之分,鬼有善恶之分,作为一只除了偷窥没干过坏事的品德高尚的鬼,这都只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陛下您无需言谢。来日您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不要拘谨,像我这样善良的鬼,是相当乐于助人的。”
他半睁着眼看着台面上那一大串字,不置可否。
“对了,陛下您谢我什么呀?”
“……”
半晌无言,他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是有意替我解围。”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与他略有冲突的,除了我之外只有……“您是指我打碎的那个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