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从时间判断,这些人已经死了六个时辰左右了。”吴封掰开尸体的伤口,从凝结的血液和指甲的颜色判断出了他们死去的时间,从而像皇甫牧述说他所得到的情报。
这是一群被命运抛弃的人,身体被切割成段,灵魂也随风飘散,留下的,只有冻结的血液与灰白的眸子,其中有汉人也有匈奴人,很显然,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的势力。
皇甫牧看到了一个熟人,一个无论是体重还是模样都酷似丛林中最为凶残野猪一般的男人死于其中,致命伤是位于脖间的一道裂痕,在他身边还躺放着四具尸首,被血液染红的面容已经无法辨认,但从服饰上还是可以辨别出来,他们属于匈奴人,很显然,他们是这个叫做吴广的男人最后的杀戮与泄愤。
“东獒寨也来了?”坐在马背上以俯视的姿态望着众多尸首的皇甫牧独自自语道。
赫连雄、卜敏、东獒寨;对于皇甫牧来说,这原本只是一次简单的狩猎,可现在,事情却变得有些复杂,超过三个势力参与了这场厮杀,很显然,这片被他视为逐利场的地方,变成了一处真正蕴含死亡与未知的角斗之地。
面对三个势力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即便皇甫牧已经成功将赫连雄的脑袋割了下来,但在那场战斗之中,他同样失去了二十名伙伴,并非暂时而是永远,划分出十名暗影卫护送这些尸首重回归乡,这一刻,他麾下拥有的战士甚至不足八十人。
但唯一欣慰的是,卜敏抓到了毁坏村落的强盗,一个比鹰嘴山强大数十倍拥有更多凶残与暴虐倾向恶徒的东獒寨,他们相遇了,彼此之间发生了械斗,因此还死了一个与自己有些旧识的“老熟人”。
吴广,这个对食物痴迷到极致的男人葬身于此,有些遗憾,直到他死的时候还在惦记着那个令他失去四根手指的男人,就在这一刻,以这种他需要仰望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尘埃与大山。
两人的差距,很残忍但很现实。
“主公,我们还要前进吗?”有着普通面貌却拥有着不俗身手的马忠低声询问道,他的眼中有些忌惮,他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大人、主公、公子、;不同的称呼构造了彼此之间不同的利益关系,阿拉提与马忠代表着的是士兵与武将的阵营,而褚严、吴封则是一路跟随至此,不变的信念与心。
在许多大人物眼中,这些繁杂的称呼有些不合规矩,但皇甫牧倒没有刻意去要求更改和置换,他习惯性的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扳指,轻松说道:“有机会将这里的巨头一一扼杀,难道不是一件很疯狂的事情吗?要知道,这种机会可不会常常遇到。”
第一次见面就被年轻的主公用数十具残缺尸首招待的马忠选择沉默,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答案。
“敌人就在前面,接下来,我们有可能面对更加惨烈的战斗与交锋,这或许会失去生命,但也会获得你们许多无法想象的收获,我承诺,这次收刮的物品将有一半会属于幸存者,而回到县城,我更可以恢复你们有在劳工营家属的自由,只要活着,钱、女人、权利甚至是家人的团聚你们统统可以获得!现在,我需要你们为我战斗,你们愿意吗?”年轻的统帅就像是一个从九幽之地复活对魔鬼,他用最美好的未来蛊惑了众人的灵魂与意愿。
这一刻,空旷的戈壁上空凝聚着一层浓郁的战意,他们的脸上写满疯狂,每个人都在跃跃欲试的拔刀相向,最终,所有的发泄汇聚成了短小的一句话:“愿意!我们愿意!”
背着一把在未来会射杀众多名将长弓的马忠,眼神不由的朝皇甫牧望去,心中更是不可抑止的生出一段感慨:上位者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戈壁响起,一群携带着贪婪与疯狂的战士疾驰而行,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婪,有贪婪就有杀戮,人,这个从远古时代就习惯饮血茹毛的生物,从骨子里就存放着一种叫做残忍的血脉,一旦觉醒,无人可敌,无人能抗。
………………
杂乱的战场,寂静而无声,为数众多的敌人在经历几场血战之后,终于消散殆尽。
年近半百的商白抬起头,虽然他的胸口也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伤痕,但他依旧挺直脊背,整个人就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一般森然凝视着眼前的敌人久久不语。
这种凝视像是猎手等待猎物重新站起的希冀,又像是给予对手连战数场后喘息的机会,但无论如何这种等待却都组成一词……胜却在握。
茫然失措的马贼,哀嚎痛呼的匈奴人,重重喘息的六爷商白,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诡异异常。
天空微亮,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没有清凉却是一股炙热的血腥之气。
被商白一刀刺穿心脏的卜敏死了,携带着对这片土地的野心与手中无数的怨魂,,在一片废墟之中,结束了他那短暂的罪恶一生。
他睁着眼睛,死死凝望着眼前,就像是一名观众静待着这场有声却无词的惨烈哑剧。
“我要杀了你!”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没多久,便被一声凄惨的嚎叫声所打破,因为血战而陷入茫然的马贼们,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看见眼前来人,商白脸色一变,满含厌恶,他仅仅是朝前踏出一步,就牵动了胸口的伤口,厚重的喘着粗气。可是,他的信念在此时却是极为的浓重,犹如漫天黑压压的雷云,从他身体中出现,让人感觉到一阵压抑的窒息!
没有过多的话语,即便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的商白双眸精芒暴闪,一股森寒如狱的杀意不可遏制地猛然爆发!
伴随着森寒如狱的杀气之外,还有一把断成两截的短刀,以及一阵刺破空气般的呼啸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