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雅宝接过,看着上面的字,脑中却是一片茫然。
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
她的选择,可能会让自己的母亲丧命?
她不由得抬眼看向季惟。
季惟看到她清澈的大眼睛里,无法掩饰的茫然与无措。他对robert说:“我和她商量一下。”
“也好,我再仔细考虑一下手术的问题。”robert带着团队的人出去了。
季惟拿过文件,说:“需要一条一条仔细看吗?”
姜雅宝摇头,说:“我就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个概率……”
她翻开风险告知书,里面将手术中可能遇到的风险情况说得很清楚。在手术中可能因为电流刺激产生不良反应,包括脑部出血、脑电波紊乱、心脏骤停,手术后则可能面临长时间昏迷、丧失自主呼吸等其他功能。
季惟看她定定地拿着风险告知书,在一旁说:“十年前,我跟你年龄差不多大。祖父脑部肿瘤,是最难处理的情况,成功率百分之三十。当时,父母在海外,有一个重大项目,手术的时候没有赶回来。字是奶奶签的,我和奶奶还有季忆一起,守在手术室外。手术做了十二个小时。后来,成功了,祖父又好好地活了八年。”
“那时候,奶奶说了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季惟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又坚定有力。
姜雅宝听着,想起母亲过往对她的好,眼睛酸胀,喉咙发涩:“我怕……”
“在生死面前,谁人不怕?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和人生。”季惟想起自己的祖父,心中也有些感伤,但看姜雅宝神情沮丧,又说,“这场手术,我会陪着你。”
姜雅宝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也是,你没见过我妈妈从前的样子。姜渝女士,那是一个光芒四射的人,永远都充满活力,她热爱她的工作,她的学生爱戴她。她一个人抚养我长大,从来不抱怨、不哭泣,活得开开心心,让我也快活地过日子。她还有很多计划,没来得及完成,要继续游泳潜水旅行,要画画练字写小说,要上直播开网课……”
她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啪嗒啪嗒地沿着面颊滴落在手背上。
她别开头,抽泣起来。
季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毕竟在他的生活里,并没有类似的经验。
他把放在桌面上的抽纸盒推到了她面前,说:“别哭了。或许,手术会很成功,不多久,你妈妈就回来了。”
“真的会成功吗?”姜雅宝一边抽纸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问。
“当然啊!你妈妈还要回来看你结婚生子呢,她可舍不得你。”季惟一向理性,实事求是。这是他最脱离事实的一次。他说完这话,在心里暗暗鄙夷自己。
姜雅宝却精神一振,终于止住了哭泣:“你说的对!她那么爱我,肯定不会不告而别!”
季惟把笔递给她:“那签字,我让医生准备手术。”
姜雅宝一鼓作气,刷刷刷地签完了字。
robert拿到文件,说:“我们会竭尽全力的,请放心。”他又看了一眼季惟,说:“季,手术时间可能长达十几个小时,你前天乘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昨晚又看方案到凌晨,要不先去休息一会?”
季惟摇头,说无碍。robert也就不再劝说,出去准备手术。
姜雅宝这才知道季惟花了这样多时间,想起自己之前种种担心,心中愧疚,说:“你其实不需要这么赶回来,方案我也可以自己看……”
季惟摸摸她的头,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关乎生死,当然是要谨慎的。”
姜雅宝喉咙涩涩的,别开头来,匆匆起身,跑了出去。
正好看到姜渝女士从病房推了出来,脸色苍白,最终入了手术室。
砰地一声,手术室的门关上,亮起了红灯。
姜雅宝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等待,好半晌,发现季惟和文峰站在不远处的走廊,季惟好像正在交代文峰什么事情。她有些感动,抬头说:“你们不用在这里等,我一个人没问题。”
两人闻言,文峰转身就走了。季惟却走了过来,在姜雅宝一旁的空位坐下了,顺手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打趣说:“刚才不是还哭着,要人陪?”
姜雅宝有些不好意思,侧了侧头,说:“哪有。我是哭了,可是没有要人陪。”
季惟怕惹起她的伤心事,换了话题,说:“我让文峰去买吃的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她哪儿有心情吃东西呢。
季惟一贯是忙碌的,在等待的期间,他接了好些电话,时不时就出去讲一二十分钟。但是,有他在一旁,姜雅宝确实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每一次,手术室的门打开,姜雅宝就紧张地站起来。然而,都只是医生或者护士出来处理事情。robert一直在手术室中,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