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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第六九章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摇摇晃晃地往里间走去，似乎是那么一瞬间，有些眼前发黑，&ldo;公主，公主……&rdo;

迷迷糊糊地觉得整个人都在火中一般烤着，昏睡一会儿又醒过来，只看到彩云急急地在床前走来走去，&ldo;彩云……&rdo;

&ldo;公主，你别担心啊，奴婢已经派人去请王太医了，公主你撑着点啊。该死的，怎么还不回来？&rdo;彩云着急地看着我，&ldo;公主，公主，别睡啊，千万别睡啊，彩云去请太医。&rdo;

我似乎是展开了一抹笑，低声道：&ldo;别吵了，就睡一小会儿，就只睡一小会儿……&rdo;

陷入昏睡前，还隐隐约约听到彩云的抱怨：&ldo;怎么连王太医也请过去了？不就是有了喜么，至于今天急着问几个月之后的问题么，至于把所有的太医都找到凤栖宫么？摆明了这是存心的嘛。&rdo;

昏沉中，连自嘲都显得有些无力，他有了子嗣，自然是顾不上我的死活的，若是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我，我都要怀疑他对卓暧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爱了。可是，我的孩子怎么办，他要怎么办，谁来救救他？除了清，有谁会在乎？&ldo;清……清……救救孩子，救救我……&rdo;

待醒来时，脑子里仍是一团浆糊，似乎是烧坏了脑子般看着床前的人，再看看窗外暗沉的天色，这种时辰他怎么会在这儿？&ldo;清……怎么，怎么你会在这儿？&rdo;

他的脸色几乎是阴沉，只是将案上的药碗递给我，也不做它言，似乎是生气了。&ldo;如果，今天我不来，那你要怎么办？嗯，你要怎么办？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悠舒，是找不到他，还是不愿找他？&rdo;

我一脸僵硬地愣在那里，连手上的药碗也未做一回事，苦笑了一声：&ldo;我那时病得迷迷糊糊，倾云殿的侍女不多，彩云只能守着我，其他的人似乎是连凤栖宫的大门也踏不进，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你以为，我是要一死了之，不顾孩子的命，在听说了卓暧怀孕的事情后？&rdo;饮下药，也不去接他手中端着的蜜饯，任苦涩在嘴里蔓延。慕清他‐‐不相信我。

慕清看着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碟子，伸手搂着我，&ldo;你知道么，在我进来看见你躺在床上的样子时，我甚至都觉得呼吸快要停止了，从未那般怕失去一个人。墨熙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其实只是个胆小鬼。&rdo;他顿了顿，耳边几乎都是他的热气，&ldo;悠舒，你知道么，母妃只是我的养母而已，从小父王看着我，看着看着，眼睛变红了。问他，他也不说。后来父王便驾崩了，母妃也薨世了，他们都走了，只留了我一个人。我怕你丢下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宫里太不安全了，得早些把你娶回去才行。&rdo;

我靠着慕清，没有答话，此刻我不知道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索性便什么也不说，直到‐‐慕醉站在殿门前看着我们，&ldo;慕醉……&rdo;

清放开了我，转身行了一礼后，才抬头看着他，眼中有熊熊的怒火，他那么淡泊的人，遇上我之后，似乎连那份淡泊也一并抛却了，&ldo;不知那日王兄颁下旨意中，是否有王太医随侍在倾云殿一项？&rdo;

慕醉只是瞥了他一眼，微微启唇：&ldo;出去。&rdo;口气中的寒意似乎前所未有的浓重，但又不像是在恼清对如此不敬，那股寒意似乎是冲着我来的，而他的目光也是那般盯着我，&ldo;时辰不早了，你待在宫里惹了闲话，对她也不好。&rdo;

黄福海躬身说着：&ldo;侯爷，您早些回府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公主在宫里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rdo;

感受到他看着我复杂犹豫的目光，我微微一笑，示意我没有什么大碍了，他才转身离开了倾云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我才抬头看着慕醉，他身上的寒意依旧是那般重，&ldo;大王这么晚了，也早些回去就寝吧，诗雪这边已无大碍了，倒是累得大王这么晚还要来一趟，诗雪有些过意不去了。&rdo;嘴里说着客套话，似乎不知不觉中，我与他便开始客套了，这样永无止境地打着官腔，不冷不热。

&ldo;今日为什么不去找本王，你是要一个人死在倾云殿才如意么？&rdo;他坐在床沿，这么近的距离，可以让我感知到他身上的的确确散发出来的寒气，正如清站了一夜身上的气息一般，他是‐‐因为高兴过度，所以站在屋外冷静一些的么？&ldo;你有本王的旨意，凤栖宫谁会或者谁敢拦你？你知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你的命保不保得住可就不由本王来决定了。&rdo;

我挪了挪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去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ldo;如果大王是不放心诗雪还有没有命替你出谋划策、逐鹿天下的话，那诗雪便给你个保证，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不成问题的。还有，忘了恭喜了，她怀孕了，你的嫡长子几个月后便要出世了。明日赶早诗雪便命彩云将那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送过去，届时还希望大王命太医陪同着，检查仔细了，免得日后出了什么问题，诗雪担不起那责任。&rdo;

慕醉的脸色随着我的话，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ldo;慕诗雪，本王是在跟你商量你的身体，胡乱扯别人做什么？&rdo;似乎是被我惹得习惯了，这样的怒气在我看来不算什么，在他，自然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了，&ldo;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注意，母后身体还不大好，再加上今日怡蓉有孕的消息传过去，想必是得气好一阵子，你若是有时间，多劝劝她。&rdo;

&ldo;慕醉，我不想待在宫里了，这里让我不舒服。&rdo;顿了顿，才直视着他的眼睛，&ldo;既然选择了以那种方式娶她，便要承受它带来的后果，慕醉你那般聪明，会想不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么？其实，若是你静下心来想一想，我以往做的、说的，半分危害都不曾带给你，只是‐‐你先入为主的认定我只是诗相的女儿，带给你的是制衡。慕醉，我很抱歉当初对你许下的问鼎天下的诺言要暂时失信了，这样的身子，恐怕都出不了邺京的城门。孩子出生后，你若还是需要我，我会助你。如今，我不想再在宫里待着了，这里太闷，我要去侯府。&rdo;

他定定地看着我，似乎除了策谋之外，我很少有机会说这么一大段的话，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很少给我机会说，&ldo;你当真那么爱慕请，要离开王宫？&rdo;

我看着他，他的眼里流动着一股我不懂的情愫，半晌，才坚定地点了点头，&ldo;我要去侯府。&rdo;并非是我爱他爱到要离开王宫，于此时的我来说，慕清是我的救赎。

&ldo;那好。&rdo;他起身将黄福海唤了进来，只淡淡地吩咐着，似乎是在照本宣科：&ldo;和硕护国公主温婉贤德，素有才名；清陵侯美如冠玉，文质彬彬，特晋为清陵王侯。此二人郎才女貌，是为天造地设，令择日完婚。著礼部即刻开始准备。钦此。&rdo;

我淡淡地一笑，软着声音道：&ldo;诗雪此刻身子多有不便，还望大王，哦，不对，是王兄恕罪了，诗雪便领旨了。&rdo;

慕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快步离去，黄福海跟不上他的步伐，便留下来嗔了一句：&ldo;我的好公主诶，这以后算是什么事儿吗？&rdo;摇摇头便火速地往前追过去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明明是夙愿得偿，为什么我的心还是有些钝痛，连腹部也感到了抽疼，这一瞬间，似乎连不知事的孩子也感受到了那浓浓的哀伤，&ldo;彩云，本公主累了，你也下去休息休息吧。&rdo;

&ldo;那……公主，奴婢就在外间，有什么事儿，要记得唤一声儿。&rdo;她叹着气往外间走去，临了关上了门，嘴里的嘀咕声还是不断：&ldo;公主是真的不爱大王了么？看着不像啊。&rdo;

我蜷在锦被下，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怎么会不爱？刻在心上八年的人岂会突然间说不爱便不爱了，可是，卓暧有孕，我在宫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在宫里能做的事，侯府一样可以。在这段荒谬的错误里，唯一感到愧疚的便是慕清，他那样温柔的人，终究还是被我拉下了我和慕醉之间的这趟浑水中，明明可以与他不相干的。

次日一早起了身，眼睛似乎有些肿了，只吩咐彩云用热巾敷一敷，所幸是没有什么大事要出门的，这般模样在殿里，也不会有几人看到。

&ldo;黄公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倾云殿的，大王身边不用您服侍么？&rdo;彩云的声音将我从朦胧中拉回，只见到黄福海迈着缓慢地步子往这边过来。

&ldo;彩云姑娘可不是在笑么？老奴今日过来不为别的，就是公主啊，您是想好了要嫁给侯爷了么？大王吩咐老奴再问一遍，免得您将来后悔。您若是想好了，那老奴手上的这道旨意便要晓谕天下了。&rdo;黄福海的声音难得的有些低落，也不待我答话，只管自己说着，&ldo;大王也就是嘴上不说，您失踪的那些日子，大王有时连上着朝也会走神，知道您平安无事地住在侯府后，才稍稍好一些，公主若是不想嫁给侯爷了，只管说一声，这道旨意便当做不存在。公主你，可想好了？&rdo;我眯着眼，双手紧紧攥着软被，走神？为了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怎么会为了我走神？要走神也必定是为了卓暧呢。&ldo;本公主不是早就决定好了么，再说，若是不嫁，这腹中的孩子该当如何？黄公公这旨意只管下吧，本公主将来是什么样子，也不会后悔今日嫁给了他。&rdo;那手上的半月锦看着有些刺目，惹得我别开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