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坐在案桌前,怀里的程珠儿用过饭后就倒在她怀里睡了。她拿着沾水的帕子给程珠儿擦了擦脸,小心的将人抱起来放在床榻上,然后轻声对秀纱和心萍说道:“今夜你们在另张床上凑合一晚吧。”秀纱和心萍小声说是。“安德山、安德水这俩呢?”刘嫖问。秀纱回到:“他们觉浅,就睡在后头的马车上。若是周遭有动静便会起来警示的。”难为这俩兄弟了。刘嫖心想,来时就带了这么几个人,走了还是这几个人,这一来一回是啥也没落着。“你们稍微忍耐些,等回了长安,定不会叫你们白白的遭罪。”刘嫖有心宽慰,好叫她们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好赖不分的主。“公主千金之躯都不曾抱怨,何况我们呢。”秀纱轻声回复。旁边的心萍也一副想当然的样子。刘嫖一天的倦气被两人的态度消了大半。她疲倦的脸色露出一丝安然的笑意,转头搂着程珠儿就睡着了。清晨,陈午来汇报昨夜从附近城池打探到的消息。上郡那边的战事已经平息,匈奴的军队已经被赶了回去。陛下命在长安驻扎的大军发兵荥阳应战济北王的反叛,自己也即可从太原启程回长安。“原本驻守长安的军队?”刘嫖呢喃,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故人的身影。“其中是否包含细柳营呢?”陈午不知道刘嫖问这个是何意,但还是回答道:“具体不知,但想必是的。”刘嫖认真的看着陈午道:“我们即刻启程去荥阳!”一连走了七天,终于遥遥的看到了荥阳城的影子。“去的时候问问有没有一个叫宋廷翊的,别的人我不认识。”所以并不能放心。刘嫖将自己的公主金册拿出来交给安德山让他跟陈午一同前往荥阳城。安德山原本胖了一圈的脸蛋在这几日的奔波中又消去了大半,此时看着既憔悴又带着点子精神。“诺。奴才肯定能找着宋将军。”待人走后,刘嫖终于可以松懈一点了,想必到了荥阳就不用这样辛苦可以稍作休息了。“公主,宋都尉会在吗?”心萍出声问道。其实刘嫖也拿不准,但据当初那个小兵所说他的确是去细柳营了。所以即便此次不曾随军出来,但总有人认得的。只要有人认得那就说明是朝廷的军队!这时秀纱领着程珠儿从外头进来。刚刚刘嫖叫她带着小孩子出去遛弯去了。程珠儿手里拿着个狗尾巴草编织成的小羊,虽然笑脸盈盈的但比起往日的调皮活泼多了几丝乖觉。这些天两个人同吃同睡,好似母女一般。刘嫖只是稍微伸出手去,程珠儿便立马朝她飞奔过来。“公主,我们到地方了吗?”程珠儿问道。“快了。”刘嫖温和的说道。这几天的路途连她都撑不住更别提程珠儿一个八岁的孩子了。但这几天程珠儿却不曾抱怨过,非常的听话,叫刘嫖生出一股子怜惜。“刚刚看到安德山跟堂邑侯出发了。”秀纱从外头进来那帕子擦了擦手,“公主到了地方也好修整一番。”哎。刘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希望如此吧。很快,从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刘嫖眼神锐利的看向外头,放在程珠儿肩头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三分。“公主,堂邑侯带人回来了!”外头安德水的声音一到,刘嫖紧张的心立马沉了下去。“知道了。把帐篷的帷幔打开,叫他们进来。”刘嫖吩咐道。片刻后,陈午、安德山从远处大步走了进来。除了两个人以外,还有一个长久不曾见的故人——宋廷翊。“末将来迟,请公主恕罪。”宋廷翊看着消瘦的刘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顾及着有外人在场只是单膝跪地的抱拳行礼。刘嫖没想到宋廷翊会亲自带人过来接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欣喜中夹杂着久不联系的无措。“咳。”秀纱见两个人都不曾说话,帐篷内寂静无声于是轻轻的拿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一下。“无妨。有将军护送我也能稍微安心些。”刘嫖马上回神过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堂邑侯,命人收拾一下跟着宋将军启程吧。”陈午呆愣的脸上划过一丝虚假的好似一戳就破的笑意,“将军这边请。”出了帐篷,陈午轻声笑着对宋廷翊试探道:“不曾想将军与公主是旧相识。”宋廷翊棱角分明带着英气的面庞浮现出一个温和的笑意。“侯爷,叫人马上出发吧,荥阳已经准备好了宅子供公主修整。”陈午看着远去的宋廷翊,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刘嫖失态,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身披盔甲的男人。他是谁,跟公主又是什么关系?陈午的心情如同六月阴沉天幕下的瓢泼大雨。有了军队的护送,队伍的速度也不必那么赶。刘嫖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才算全都放松了下来。“公主,你怎么哭了?”程珠儿巴拉着窗户看了一会子跑马,回过头来就看到刘嫖脸上滑下来的清泪。“没什么。”刘嫖接过心萍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我高兴。到了城里就能好好睡一觉,吃好吃的东西,珠儿高兴吗?”程珠儿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珠儿也高兴。”很快到了荥阳城。刘嫖的马车停在了一座宅院门前。听安德山说这是当地郡守的别院,特意收拾好了供公主下榻驱使的。说实话刘嫖没别的心思,只想好好洗个澡去去乏气。在路上七天总共就洗了两回,还是囫囵吞枣般拿帕子擦擦了事的,搁谁也觉得自己身上埋汰。“其余的人呢?”刘嫖进了门问安德山道。安德山说道:“将军回去复命去了,堂邑侯暂时在隔壁歇息。咱院内的事情小水子已经去后头安排了。”嗯,跟一群人精一样的人相处确实省时省力,刘嫖心想。柴房里,安德水手里拿着一只烧鸡的鸡腿啃着,一边指挥着院里的杂役烧水。安德山走过来把人叫到跟前。“小水子,赶紧的。烧了水再叫厨子做几个拿手的菜。上点心,千万别耽误了功夫。”嘿嘿,安德水干笑了几声,“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着呢。呐,这是下头人送来的,你要不要来一口。”安德山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臭小子不知道他在公主跟前伺候吗,也不想想吃的一嘴油多不雅,竟敢拿这个馋他。安德水被打也不吭声,只是憨笑。他比起安德山这个哥哥来心思属实不怎么聪明也不怎么会说话,好在一点人老实能干,所以一直在外头管着庄子上的事情。要是换了别的奴才,离主子那么远铁定想方设法的贴上来。但他不一样,他有个在公主身边得力的哥哥。兄弟俩有一个得势的就行了!他也乐得给庄子上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断官司。想到这,安德水大口从鸡腿上扯下一块肉来。哎呦,在庄子上吃的那叫一个好啊,在外头这几天可受累死了,今天终于解了馋呐!刘嫖洗完了澡已经是傍晚了,此时还有点阳光,她干脆披散着头发在院子里坐着晾晾。刚才安德水把菜拿过来,五六碟子的鸡鸭鱼肉刘嫖反倒没什么胃口。“公主,宋都尉来了。”安德山从外头进来传话道。“请他进来。”刘嫖说道。“且慢。”秀纱连忙将要走的安德山拦住,提醒刘嫖道:“公主,您要不要梳个妆?”刘嫖摸了摸半湿的头发说道:“不必了,我与他没那么多讲究。”心萍从两人分开到在此相逢都在场的,此时说道:“公主跟都尉亲近着呢。”秀纱愣了愣神不再劝了。此时宋廷翊换下了厚重的盔甲改穿了一身胡服,他回军营复了命就立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