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时间了。”
第14章栀子花
树叶被风吹得唰拉作响,高绪如熟门熟路地把梁旬易打横抱起,放进后车座,再替他理好绸领巾和衣扣。阿尔贝驱车驶出泊停区,沿一条新修的、车流稀少的城际公路往市区奔去。
为了方便观察路况,高绪如没和梁旬易坐一起,而是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位上。一路上,高绪如始终一言不发,愁绪萦绕在他心头。和梁旬易保持距离能让他保持注意力集中,保镖是不兴走神的。
梁旬易靠着椅背,因一人独坐而显得有些孤单。他在后面默不作声地琢磨着高绪如,偷偷觑他,看到他弧度柔软的麦色头发被梳得纹理清晰,服饰整洁、衣领端正,一切都恰到好处。他回想着两人刚才的对话,高绪如说见过他,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梁旬易心里闷得慌,他有种预感,预感到某些因无妄之灾而丢失的记忆就要回来了。。。。。。这件事可在数难逃呀!
他犯起难来。自从高绪如出现在他眼前后,有种难以言表的微妙情感就每时每刻地缠绕着他,像蛇一样勒住他的脖子。就连昨晚不过是翻看完高绪如的档案后才入睡,那副熟悉的眉眼就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等他做起梦来,就罕见地梦到自己坠入了永无止境的蓝海之中。
三人一路无话,连阿尔贝都识趣地闭口不言。林肯开到卢文森堡学校门口,在主花坛那儿绕了一个圈,停住了车轮。梁旬易对高绪如说:“你直接去带他过来吧,不用把我抱上抱下了。”
高绪如回头看着他,顿了一顿,然后才答应下来。梁闻生已经挎着书包从阶梯上飞奔而下,高绪如摘掉墨镜,像当爹的那样拉住他的手,两人并肩走上主楼大厅,照例去签字、核验。梁闻生一眼就看到了高绪如别在领针上的栀子花,等他坐上车后,心细如发的他发现父亲的前襟纽扣眼里也插着一枝嫩白如玉的香花。
梁旬易把儿子的书包接过来,放在对面的座椅上,同时注意到他没有戴制帽,头发也是半干的:“你的头发怎么湿了?”
“两周后就是100米自由式游泳考核,”梁闻生说,“我在放学留校的课间里去练了会儿。”
“还有两周时间,来得及。”梁旬易安慰他。
梁闻生显得有些失落,把手里的蓝帽子捏来捏去:“我从来没有游到过满分,老师都说我太慢了。”
“别老听他的,自信点,男子汉,你根本不慢。不许弄你的帽子,放下。”
高绪如坐在前面留心着两父子的对话,听到梁闻生陈述说:“我最少也要游135秒才能到头,终哨响的时候我离池岸还有四五米。”
车子经过减速带时颠簸了一阵,然后开下斜坡。梁旬易靠着头枕,视线越过副驾驶的座椅看向高绪如的后背,而后者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皮从后视镜的反光里和他对视了一眼。林肯离开每到黄昏时分就拥堵非常的市区,进入成片的树林,路旁尽是橡树和白桦,青枝摇曳、绿叶婆娑,不知数目几何。
回到家里,高绪如把别在领针上的栀子花摘下来,找了一个窄口玻璃罐加上清水,将花枝插了进去,摆在床头的位置。
稍晚些时候,天已擦黑,宅院里掌了灯,梁旬易邀高绪如一同共进晚餐。席上,梁旬易身居主位,向保镖介绍了家里的成员。餐桌上摆着红鳕鱼汤、奶油龙虾块和焗过的鸻鸟蛋,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肉类惹人垂涎,烘烤的嫩土豆上撒有土茴香。厨师用葡萄酒招待这一大家子人,整间屋子都弥漫着香料和甜酒味,让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用罢晚饭,人们又各管各的。厨师在厨房里忙活,准备第二天的早餐;梁旬易回房小休,闭门不出;郦鄞在一楼的书房里为家中的财务而埋头用功;学校布置的作业则占用了梁闻生的大部分时间。在如此宽敞的屋檐下,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阿尔贝吃完饭后就和赖仲舒在花房里打桌球,高绪如走进花房时,看到他们还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两人都热得脱了外衣,衬衫也敞开着领口。高绪如扫了他俩一眼,没作声,独自走到一边去干起了自己的活。阿尔贝收了球杆,转过头来对高绪如说:“你也打算来击球吗?欢迎加入,这家里只有我和赖仲舒两人对垒,太没意思了。”
“我不打球,”高绪如婉拒了,“我只是到处转转,巡视家宅。”
司机眉眼弯弯的,朝赖仲舒使了个眼色:“是一位称职的保镖。”
“抱歉打搅你们。”
“不要紧,正好有借口休息。”阿尔贝擦了擦脖子上的湿汗,“有什么能效劳的?”
高绪如从箱子里抽出一根伸缩杆,把一块反光镜安装在杆头上,递给了阿尔贝:“跟我来。”
阿尔贝跟着他去了车库,赖仲舒也扔了球杆,打算随二人到前庭去透透气。高绪如使唤阿尔贝把车子开出来,停在黑森森的果园里。月光洒落在果园外的栅栏上,风掠过幼嫩的小树时发出悉索喧声,阿尔贝撑着腰四处看了看,说:“我还以为你要我载你出去下馆子。所以这是要干嘛?”
高绪如按亮手电筒,在车子后面趴了下来,阿尔贝也照他的样子趴到了地上。高绪如转动着手电筒,照亮了车子底盘,再让阿尔贝把反光镜伸进来:“往左前方靠一靠,一定要拿稳杆子。”
反光镜里倒映出车底盘下的结构,阿尔贝遵照高绪如的指示不停地移动镜子,问:“我们在找什么?”
“找炸弹。”高绪如平静地回答道,捏着手电四处探看,“坏人喜欢把炸弹吸在车底盘上,这样就不容易被发现。刚才我叫你看的那几个地方,是炸弹客最青睐的安装位置,记住了没有?”
“为什么要趴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找?老天,这地方听起来就像个墓地。”
“环境是多变的,你得适应不同的场景,这还算好的。”
阿尔贝发起牢骚来:“所以我每出去一趟就得像这样趴在地上看车底吗?真的太逊了!”
“稍安勿躁。我只是先带你看看底盘结构,因为车底排爆仪还没拿到手。放心,不会让你丢脸的。”
赖仲舒靠在鱼沼旁的石像上看着他们,点燃一根烟不紧不慢地抽了起来。在他身后,假山上的细泉在石棱中一跌再跌,最后落入银瓶,洒珠无数,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清透悦耳。高绪如让阿尔贝把车底查了个遍,才收回检查镜,从地上站起来。风把树冠吹斜了,高绪如仰起头望了眼沉沉夜色,只见天润如水,可鉴星月。
经过荷池时,赖仲舒叫住高绪如,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咱俩仅在早上有点头之交,还没正式见过面呢。”
“郦夫人已经给我介绍过你了,他说你是一位摔跤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