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皦皦将死之时,夕阳方落下。
天空被落日的余晖染作了瑰丽的玫瑰金色,似拢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幔,温柔且多情。而晚霞,便是那纱幔上绰约的皱褶,层层叠叠,起起伏伏,连绵不绝。
风轻轻,吹动吴皦皦命人挂在窗棂上的铜铃。
叮铃——叮铃——
清脆地、有旋律地,回响在这偌大的寝宫之中。
吴皦皦就仰躺在长信宫宫门口的台阶上,遥遥地望着天际那一抹尚未隐去的浅蓝。
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变冷,连心口上伤口里流出来的血,似乎也慢慢地少了。
灵台上的清明随着风,一点儿一点儿飘散。
在意识彻底泯灭的那一刹那,吴皦皦心头掠过一个念头——
要是……能死在太阳最灿烂的正午时候,就好了。
————
一切归于黑暗。
当吴皦皦再度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是长信宫中,她卧榻之上的帘幔。
却不是她日常里所喜爱花样繁复色彩艳丽的轻容纱锦帐,而是沉重又严肃的白色帐幔。
阴曹地府是这个模样的?
吴皦皦寻思着,指尖动了动。
此时,身边一阵兰花的清香袭来,有人在帐外轻声询问:“娘娘可是醒了?可需要奴等伺候起身?”
这个声音……
是碧桐!
吴皦皦讶异了。
碧桐不是在两年前就让她给处死了吗?如今为何仍在?
此种念头方闪过,吴皦皦顿时又豁然了。
到底是在阴间,遇到死过的人,不奇怪。
寻思着,吴皦皦将手伸出帐外,慵懒道:“碧桐,扶哀家起身。”
————
一切如故。
若不是整个长信宫布置成了丧怏怏的模样,吴皦皦简直要把自己的死当做是在发梦。
抑或是,她的确死了,只不过她在地府的地位,同她在人世间一模一样。
可是吴皦皦想得明白。
昨日,她的的确确是死了,冰冷的长剑当胸刺过,将她捅了个对穿。
而眼前,周遭伺候的的的确确是活着的有生气的人,绝对不是在阴曹地府。
那么……
吴皦皦靠坐在琉璃椅上,颦眉望向铜镜之中的碧桐:“碧桐,哀家这是怎么了?”
碧桐跪下作答:“回太后,您因悲恸过甚,晕倒在了先帝的灵堂上……睡了一夜方才转醒。太医说您这是忧思过虑,劝您莫思虑过重,好生将养一阵便可好了。”
先帝?灵堂?
吴皦皦不动声色,又问:“那……今日何日?”
“回太后,今日是靖熙十二年四月初八。”
吴皦皦闻言,心中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