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生病的人可真多啊!那些人中有挺着将军肚的商贾豪富,也有和她一样贫苦的贫民百姓。他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样珍贵的诊金。有的是镶金钳玉宝盒、有的是雪白瓦亮的银锭、有的是流光异彩的貂裘、有的甚至牵着自己那美貌妙龄的待字女儿!只为能得桃花公子的妙手回春,医治好那缠人的顽疾。
女孩被这场面震慑了。低头看一眼自己怀里的桃花,桃花凝着微露,展着娇蕊,美的不似人间凡花。
女孩看着花,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希望。快走几步,排到队伍的后面。
队伍迟迟不见前移,后面却不断增加求医之人。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女孩想到病床上的娘亲,心急起来,踮着脚尖向前张望。
她的前面是个中年贵妇,由丫鬟搀着,也是等的心急火燎。见女孩向前探头,便没好气的搡她一把,叫道:“哪里来的乡下野猴子,莫非想插队不成?”
女孩不曾提防,兼之人小体弱,竟被直推出了队伍,跌在了路旁。
这女孩却又甚是灵活,惊慌间改变了倒地方向,身子一侧,仰面倒在地上,怀里的桃花分毫未损半分颜色。只是半边身子都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好在乡下孩子皮实,又言传身教绝不敢和富人讲理。便默默爬起来,想重回自己的位置。可她这一摔的功夫,后面的人立刻向前,把她原有的位置给挤没了。女孩眼含一点泪光,踌躇半刻,就认命的又排到了最后。
这次排在她前面的人是个很温和的男人。他穿一件普普通通干干净净的青色长衫,看起来不是很有钱,但也不像是穷人。女孩吃一堑长一智,小心的和他保持距离。
但那男人却弯下腰来和她主动搭话。
“好孩子,摔疼了吧?”
她惊讶的看了男人一眼,发现这男人长的很好看,不是像怀里桃花这样艳丽夺人,而是像……像春天解冻的小河水一样。温和,清澈,眉目俊朗,笑容可亲。她看不出他的年纪,看脸如同少年,看身形是青年,看笑容,……像去年刚去世的慈祥父亲……
女孩的眼泪掉下来,轻声回答,“多谢大人,我不疼。”
男人伸出手,轻轻擦掉女孩的眼泪。他的手干爽而温暖,骨节略突出,看起来很光滑润泽,但接触到皮肤上,却有一种硬实粗粝的感觉。女孩起初觉得他是个读书人,现在又觉得他是个读过书的……木匠?因为她的爹爹生前是个石匠,手要比这个好看的男人粗的多。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为谁求医呢?”男人丝毫不在意小姑娘的揣测目光,依旧闲闲的和她聊天。
女孩觉得他很好,虽然看着不像穷人,但是没有架子,而且长得好看,可以和他说说自己的事。
“我叫苏叶。”女孩告诉他,“是爹爹给我起的名字,我觉得很好听,但是二蛋他们总是叫我‘树叶’,我不想和他一起玩了。娘亲说他们只是调皮,没有恶意。我就又和他一起玩了”
“娘病了,总是吐血。二蛋说城里来了一个神医,什么病都能治好。只要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他,他就会把病治好。”
“哦~?”男人微笑起来,“这事我也遇到过,能够‘生白骨,活死人’的王公子当年确有这样一条规矩,但你认为是最珍贵的东西,未必能打动他哟。”
苏叶听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桃花。桃花上的露水已经蒸发干净了,绯艳的花瓣灼灼其华。
“我……我只是个小孩子呀,这是我能找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了。”她有点脸红的说:“这是村子里最高的山上南坡上的老桃树上开的花,别的树还没发芽呢,只有这些树枝开花了。这是今年最早的桃花,我以为桃花公子一定会喜欢桃花的。”
男人微笑起来。“也许,你说的很对。"
这时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个道人却冷冷“哼”了一声,不屑道:“王怜花奸邪狠戾,贪得无厌。一捧花就想让他出手救人?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天真无邪,真笑死人了。”
男人眨眨眼睛,好脾气的笑道:“道长说的也极是。”
苏叶顿时就觉得他没有先前那样好了,这分明是个墙头草嘛。就听那男人转而又与那道士搭话,问道:“道长可也是身负顽疾,前来求医?”
那道士五十来岁,看起来身强体壮,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怒道:“贫道无疾!只是有些旧账要找那奸贼算算!”
男人讶道:“莫非这桃花公子医坏过道长的亲朋?”
道士悍然摇头,“非也,只是本派子弟有几个被他施了迷魂术,搞得丢魂的丢魂,丢命的丢命,下落不明的到现在也没个音讯,贫道要找他问个明白!”
男人一派了然,道:“原来竟是衡山派的明实道长,失敬的很。”
那道士一怔,语气明显有了怯意,“阁下是……?”
男人正要答话,长龙队伍却骚动起来。有人欢呼:“门板开了,桃花公子进完早餐了,要开门坐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