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走?”
“我来,实非旅游,而是来办一件重要的事,顺利的话也许过两日就走,不过依我看,即使不顺利,过两日也得走了。实在没有想到,这里的冬天这么冷,虽然祖父叮嘱过,但与台湾比起来,这里的冬天太可怕了。”
“你走之前,记得同我说,朋友一场,我去送你。”
叶斯寒甚是高兴,“如何联系你?”
初晴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纸笔,给他留下号码,二人就此道别。她其实挺想问他来南京究竟是要办什么重要的事,也许她可以帮上忙,可是又担心这样平白无故的打听别人的私事不太好,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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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文化部办公厅接到这样一通电话,来人似是五十年代的故人询问这里是否是文化接管委员会,听声音倒是年轻的男人声音,办公厅的黄秘书不知如何回他,只问:“你找谁?”
年轻男人答:“我找一个叫苏零落的人。”
黄秘书仔细想了想,这人真是怪,“对不起,先生,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
隔了几天,办公厅的夏主任给了黄秘书一份名单,说上面的这些都是文化部的老人,年关近了,组织他们开个会。
黄秘书一个个通知,就这样看见了苏零落的名字,资料上写着她已经八十余的高龄。黄秘书想起前几日来电话的年轻人,却苦恼无法再联系上那个人。她在联系苏零落的同时,将此事告知了她。
初晴是在腊月二十五这天接到叶斯寒电话的,与他约在湖南路一家湘菜馆午饭。
“这就要走了?事情办妥了吗?”初晴关心问他。
叶斯寒愁锁眉头,显然是事情办的不尽顺利,他叹口气,老实承认:“实不相瞒,事情办的并不顺利。”
“我能否帮上忙?”初晴热心询问。
“与你说了也无妨,我自香港飞抵内地,多方打听,是来寻一个人。”他说着从随身背的包内取出一张照片,拿给初晴看,“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说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蹙起眉头,等候初晴的反应。
初晴一见那张照片也颇为震惊,照片是黑白照片,年代已经非常久远,照片里的女子穿一身平纹提花锦缎旗袍,头发及肩,额前多余的发丝松松别在耳后,一对玉耳坠,身上再无一件多余配饰,眉黛青山,剪水秋瞳,人人都说初晴像她,初晴自认自己比不上她的清美。
“你的照片从哪来?”初晴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问。
“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初晴不答,反复琢磨,叶斯寒,叶斯寒,恐怕是叶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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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夏天。
那日午睡未醒,接到医院的电话,脸都来不及洗,初晴赶到省中医院。
她去见外公最后一面。
病床上的人已经拔了氧气管,外婆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见初晴进来,外婆起身,对她说:“你外公有话要嘱咐你,你陪陪他。”
初晴知道,外公要走了。
病床上的人唤她坐下,初晴眼眶止不住红了,只听他说:“我走了以后,你要代替我照顾好你的外婆,她关节不好,千万不能让她受凉。”
初晴拖着他的手:“外公,你不能走,我们谁都不能代替你陪在外婆身边。”
“初晴,你该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外公。”
坊间关于这一家子的关系,早有传闻,只是外婆告诉她,不要听信那些谣传,要相信自己的心。她也早早明白,外公同外婆一直相敬如宾,更像一对患难相携的知己,母亲跟着外婆姓,母亲一直以叔叔称呼外公,从未喊过他父亲,她早该知道了,这些讳莫如深的关系,她一个晚辈,知道长辈对自己好,要孝顺他们便已足够,至于其他,交还给时间,时间想让她知道,她总会知道。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唯一的外公。”
“不,初晴,你的外公在对岸,1949年的时候,他随部撤守台湾,一直没有再回来,你外婆嘴上虽恨他,可我知道,她心里一直记着他,念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放下过。初晴,你记好了,他的名字叫叶嘉良,你一定要在你外婆的有生之年,替她找到他。你记住,你的外公很伟大,他是个值得人钦佩的英雄。”
叶嘉良,这个名字,从1995年的夏天第一次听到,初晴便开始四处搜索关于当年的资料,她几乎跑遍了南京大大小小的文物馆,史册资料不知翻阅了多少,但这个名字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直到叶斯寒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