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高明听出了意思,陈贤这出乎意料的表达令他动摇,加重的呼吸被面前溢出的团团白色雾气暴露无遗。“你是喝多了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高明声音有些颤抖:“我会当真。”“我很清醒的,高明。”陈贤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高明身上:“我没喝醉。我对自己酒量心里有数,喝到现在这个程度,我最清醒,也最真实。”高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轻轻地问:“你想清楚了?你那些恐惧,那些迫不得已,你都敢去面对了吗?”“我是胆小怕事。我还是恐惧的,但我有更怕的事情。”“还有什么更怕的?”高明殷切追问。“你能想象漆黑的夜空吗?没有云,没有月亮,一颗星星也没有。”陈贤顿了顿:“那就是我的世界的样子,在你出现之前,是没有光亮的。”然后他抬起头,让星光再次洒满双眼:“而现在,我看得到银河。这些光,都是你带来的。”“你曾问我在找寻什么?其实,我一直都在找这些啊。”陈贤夜色般浓黑的瞳灼灼地看向高明,虔诚地说:“原来我要找的光亮,一直在我身边。”听他这样说,高明满足了。就算这人是喝多了,明天醒来不认账,也足够了。那让我听个够好吗?高明想着,试探着问他:“回去,还分开吗?”“不要。这辈子我都不要分开。我要你这件事,我会让它成为永恒。”他今夜真是什么都顺着自己说啊。高明嘴唇颤了颤,还是难以置信:“我可以……我真的可以拥有你吗?”“只要你还能接受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会辜负你。”“你确定……确定自己能喜欢同性吗?”陈贤摇头:“无关男女,我的取向是你。”高明望着他,定住了良久,然后突然低下了头。陈贤忙在他轮椅前面蹲下,自下而上观察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那人摇了摇头,说话带了些鼻音:“没有,我在心里欢呼呢。”陈贤笑了,放松了下来:“你再给我讲讲吧,每颗星的名字,每株植物的名字,每种动物的习性。”“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高明看向他,泪流满面,说得诚恳。“别哭啊……”陈贤拽起衬衣袖子给他擦去眼泪:“别哭,跟我在一起,要幸福。”这世上和我同时存在的一切,它们在这光亮下,才有了具体的形状。在这北国寒冷的春天,我终于看清了世界的轮廓。仰起头看向中天,那里还有非常明亮的五车二,看起来是一颗星星,其实是一对联星,然而四颗星加起来亮度都不敌不远处的火星。火星,明明不是恒星,只是因为近,看起来那么炽热那么亮。陈贤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些系内行星,靠着他的太阳,才能反射些光和热。荣幸、感动,却也惭愧。其实太阳用来温暖和照亮他所耗费的能量远不止于此啊。可自己却一直躲在背阳面,自欺欺人地说,这星球就是冷如荒漠。高明又换了个方向给他指双子座,讲那两颗长久地陪伴着彼此的明星,讲狄奥斯库洛伊兄弟二人被传颂至今的神话。都是以光年为计量单位的遥远太阳,到达地球仅剩那么微弱的光,却足矣载入史册。这就是他说的永恒吧?陈贤靠在轮椅边看着夜空。永恒真美啊。一种超越现实却又无比现实的珍贵,一种跨越生命长度的忠实,一种可以承载愿求的遐想。陈贤在心里将告白偷偷说给繁星。相拥而眠,似孤冷无依的人在浓夜拥抱一团篝火。陈贤觉得,自己在这夜色里跋涉太久了,太久了……他忽然想不懂自己一直在坚持什么,怎么能放开这得之不易的温暖?为什么要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为什么要克制自己的欲望?沉重的锁链,这么多年泡在心里的泪池中,也该生锈了。遮天蔽日的幕布被点燃,一颗太阳坠入心房,沸腾了池水,那炽热的蒸汽是让人眼盲的白,像倒流的瀑布似的,倏地飞腾,争先恐后向上冲,让黑暗无处遁形。这突如其来的暖流让陈贤的泪腺失防。他北斗七alkaid上“去哪啊?”“上车就好,我都安排好了,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