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高明下面没有知觉,否则就会被他发现自己起了“歹念”。陈贤咬着后槽牙,心里默念着“下去、下去……”“哥?”高明叫得他一激灵。“啊……啊啊,怎么了?”“你才是怎么了?”高明莫名其妙,轻声提醒他:“追火车。”“追火车?”陈贤疑惑地重复。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抓紧把高明从床上抱到了轮椅上。高明还等着他帮忙调整一下坐姿,没想到那人放下自己就不管了,几步就冲进了卫生间,几乎是落荒而逃。“诶??”“尿急!”陈贤隔着墙朝他喊。“为了泡尿,丢下我就跑。”高明这句埋怨,从德国一直带到了瑞士。“行了行了,我现在是跨国罪人了。”陈贤扭头看着窗外的山和湖,心想自己怎么能坦白,跑是因为睡裤太薄,薄到能透出他羞耻的欲望……中间转了趟车,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高明身体一直不舒服,每次换姿势都会痉挛不止,去洗手间也都要陈贤帮他。上火车前吃过午饭,可那时高明什么都吃不下,就只就着点汤把药吃了。陈贤也没逼他,看他这几天吃得越来越少,能想到他肯定还是不适应国外的饮食。所以后面的行程他都订的民宿,主要就是为了有个厨房可以自己做点饭。于是先把高明安顿下,陈贤又跑出去买食材。这边的商店打烊都很早,陈贤怕高明找他,不敢走远,只在附近转了一圈。转到最后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唯一还开着的快餐店买了点食物。回到家,一切还是自己离开时那样,高明还是陷在床褥中不安稳地睡着,自己给他放在枕边拨好号的手机还常亮着。陈贤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他才松了一口气。做好饭,又远程处理了点公事,陈贤才回到房间去看他。这时高明已经醒了,但服药后的昏睡还残留着些恍惚在他脸上。“起来吃点东西吧,还疼得厉害吗?”陈贤问。高明点了点头,不知是在回应哪一句。陈贤把他又轻又慢地扶起来,给他背后塞了好几个枕头。看他下身抽得不厉害了,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些血色,眼光也慢慢找回清明,才敢放开手去拿碗。“我喂你,来。”“这是什么呀?”高明虚喘着,看着陈贤端来的一碗糊糊问。“今天太晚了,我没买到什么,先凑合吃吃。”陈贤说着盛了半勺递到他嘴边。“粟米鸡蓉糊糊?”高明舔了一口勺子,思考这熟悉的味道是什么:“这……是kfc的再加工产品吗?”陈贤点点头,过意不去似地笑:“不难吃吧?”“直接吃就不健康,再加工了就是营养餐?”高明有气无力地调侃。陈贤摸了摸他的头,又喂了他一勺。高明觉得好笑,想想又很感动。他定神看了看陈贤。昏黄的床头灯照着他英俊的脸,这些天不用上班,他都打扮得很休闲,像个大学生似的,墨色的深邃眼瞳毫无攻击性,只剩疼爱。他说话轻轻的,就像怕吓到自己,低沉的嗓音像流心巧克力,内里甜得齁牙。他可真温柔啊,他是知道自己痛的厉害的时候,没胃口,连咬东西的力气都不太有,才特地把这些东西又加工成这样吗?越吃越愧疚,越吃越不是滋味。“不难吃。”高明朝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阴冷,这次神经痛确实很严重。发作起来,身上疼得像拿鞭子直抽到脑子里,感觉喘气都是在给魔鬼供氧,高明就提不起劲去呼吸,可很快又憋得慌,于是就喘一会歇一会。身体位置一动就引得肢体痉挛,肌张力上来,腰挺着,双腿都直不回去,像僵硬的人偶似的屈在床上,甚至连带着右手也一起震颤。要不是陈贤喂自己,估计现在这把勺子都拿不稳,还得劳烦他收拾。一定特别难看,高明想,那样子,肯定就跟脑子有毛病似的。更别说一阵阵疼得厉害的时候,眼睛都会对不上焦,不知道得有多吓人……又来了。腿上火燎似的疼窜上来,高明一下就被打蒙了。眼前影像模模糊糊,就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扭曲着上下左右闪,时不时还来点雪花一样的斑点,惹得他又晕又反胃。他勉强咽下了刚刚陈贤喂过来的那口食物,就没办法再继续。陈贤看他吃得费劲,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冷汗一瞬间就冒出来,怕他待会再吐出来,把碗放到一旁不再喂他。“还能坚持吗?不行我们去医院。”“医院能有什么办法啊?不如直接一拳打晕我。”高明呼吸都不顺,却还笑笑道:“来不及,我还约了rehard教授明天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