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晨昏不定,她起来时才听到侍人说公主们都住进来了。
之前她想给皇帝选个皇后,但真当这个公主们都来了以后,她又不喜欢她们了。
她神情不快,宫女和侍人们隐晦的交换了几个眼神,悄悄把这个消息送了出去。
——朝阳公主并不喜欢那些公主!
广益宫里的书据说很多,但经查也不过一千三百卷而已。
木简竹牍特别占地方,摆在架子上看起来就是好高好大一座书山。
姜姬好奇,让人打扫过后进去翻阅,发现这些书至少十年没人碰过了,线已经朽烂,都快崩开了,还有被虫蚀和发霉的痕迹。
白哥跟着一起进来,看到就大发雷霆,要把看守此宫的侍人问罪。
广益宫以前是先帝看书的地方,但先帝也不是常来,现在这个皇帝根本就没来过,所以广益宫的侍人都是老人了,一个个发白齿摇,十几个人摇摇晃晃的跪在那里,看着就可怜人。
“算了,叫他们带着人把书抄一遍吧。”姜姬说,问那跪在最前头的老侍人:“这里的书,你们都看过吧?都熟知吗?用纸笔重抄一遍,就恕尔等无罪。”
白哥当然没有反驳,他把这个当成了她在施恩。他提醒这些人记住是“鲁国公主”给他们的恩德,然后就让这些人下去了。
之后,他向对姜姬邀功,她却已经转到了书架的另一侧,指着那看起来从摆上去就再没移动过的书卷问:“这些是史书?”她看到了每一卷的卷头都有一个独大的纪字“帝”。
她猜这是史书。因为莲花台的史书上写的字是“王”。意思就是王的起居、言行。依此类推,这个就应该是历代皇帝的起居言行了,还要是足够有名能记下来的。
白哥当年读书的时候读这个读得生不如死,不过也因为如此,他背历代皇帝的逸事背得是滚瓜烂熟,一不留神,就被拖去内殿,就着酒菜说起了皇族旧事。
在莲花台时他还不肯说,道此为不恭。此时也不说不恭了。
姜姬灌了他三天,他就不停的说了三天皇帝家的闲事——他一直觉得这个史书半点意义都没有,为什么他读书时要背皇帝某年月日跟某一个大臣说了什么什么屁事呢?两个都死得不能再死的人,跟如今有什么关系呢?半点用也没有啊!
等他说到嗓子都哑了之后发现自己除了摸到了手,有那么一两次嗅到了她发间的香气,有一次看到了她裙下的脚——她在室内竟然有时会不穿裤子!
但他事实上什么也没得到。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虽然他还是不舍得离开,但他告诉自己,必须要走了。
徐公已经叫人进来骂他了,他一定要回去给徐公一个交待。他知道他这次的冲动可能会让徐公陷入被动,但在那一刻,他在鲁国公主面前,仿佛摸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只是说了一句:“花家是武将之首,那士子领袖是谁?徐公?”
徐公当然不是士子之首。或许他曾经想过,也曾经差一点接近过,但当士子之首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曾经太子师,而这个太子也要成功当上了皇帝,并没有劣迹。
先帝时,徐公没有成功。因为先帝幼年就被当时的皇后视为眼中钉,后被朝阳公主教养,一直到先帝继位后才选了几个老师,不过只是门面货,负责在朝上替先帝说话的。徐公不想去当马屁精,哪怕是皇帝的马屁精。
等先帝去了,当今继位,徐公本想一雪前耻,结果当今后来露出的……愚相又叫人却步。
徐公今年已经八十了,真是不疯狂就要老了。
姜姬从打听出徐公的年纪后就一直想怎么把这个老人拉到她这边来,或者至少不要说她的坏话。
但看白哥就知道,徐公只怕本性并不贪婪,也不阴险,是一个能善用智慧,而不是被智慧操纵的人。
他都这个年纪了,拿什么去吸引他,才能打动他呢?
姜姬想来想去,从徐公两次欲为太子师而不成得出一个结论:一个新太子。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但她可以让徐公相信,如果她有一个太子,那这个太子在她的教养下必是可以期待的,他会品性优良,不过分愚蠢,也不会玩弄聪明,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只等一位太子师来为他启智。
舍徐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