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哭泣,嘴里喊着“芳芳”。好半晌,他突然回头,是一双青绿色的狐眸。☆、砚山瞿狐3那一双青色的狐眸长在人脸上,说不出的诡异。柯凡当下便惊坐起来,身上全是冷汗。身旁的成阙也随她直起身子,伸手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梦见什么了?”她张嘴,突然想起自己说不出话,扭身摸过床头的手机,打字给他看:我梦见一个人,长着绿色的狐狸眼睛,嘴里喊着”芳芳”。成阙看了一眼,很快就明白她是梦见了那瞿狐,或许因为瞿狐是下咒人,所以才出现在她梦中。砚山咒是私人密咒,世人只知这咒的存在,却并不了解,也找不到有所记载的文书。这夜两人再无睡意,几乎是天一亮就出了酒店。路边的包子豆浆店已经飘出了烟,二人随意买了些,站着吃完后走到路口。成阙看着她啃包子塞得嘴里满满的样子,觉得自己或许就不该再找上她。他十八岁离开寺庙,一年里回家的次数也不过几次,“大凶”两个字几乎断了他所有念想。他为了成放的人情帮了公安一个忙,没想到却遇到她。原以为是缘分,如今看来倒是猿粪。两人在路口拦车,却没有一辆愿意送他们去的,于是柯凡打开某app,居然还真的叫到车了。那司机是个女司机,看起来五十来岁却颇具风韵,开口是暗哑的烟嗓。“去砚山可以,但要加钱。”“你开价。”“五百。”“可以。上车吧。”柯凡对这位女司机有些好奇,甚至有些怀疑她的身份,因为这位司机看起来很像个有故事的人。车上的窗都开着,司机似乎不觉得后座有人一般,自顾自点起了烟,夹着烟的指尖泛黄,一看就是个老烟枪。她通过后视镜观察他们,眼里有些莫名的玩味。柯凡通过后视镜和她对视上,她笑了一下,那一双眼睛弯弯,有些迷人。“你们去砚山做什么?”“有事。”绿灯亮了,女司机把烟头扔出窗外,明白他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耸了耸肩,驱车前进。车驶向砚山,一路上气温越降越低,柯凡默默套上羽绒服,正准备带上围巾,驾驶座上的女司机开了口,语气中带着紧张:“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柯凡说不出话,成阙也不急着回答,他仔细地为她戴上围巾和毛线帽,然后才缓缓开口:“这不是你该管的。”女司机抓着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手背上有青筋浮起。两人在山脚下了车,女司机接过钱,哑声问他们需不需要返程车。于是给柯凡留了个电话,一个和app上不同的电话。山顶上云雾缭绕,但明显可以看见被覆盖了一层皑皑白雪,竟有种人间仙境的幻象。沿着攀山石阶慢慢上了山,缺乏锻炼的柯凡走得越来越慢,几乎是走几下停一下。正弯腰喘着气,她突然回头看了看延申而下的阶梯,并没有人。虽然没有人,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她,这种感觉一直没有停过,还愈发强烈。成阙看出她的疑惑,开口问她:“有人?”如果真的有人,他应当在她之前发现,但现在情况特殊,不排除有特殊情况。她又看了看下面,摇了摇头,这才接着往上走。就在他们看不见的树的背面,一人一猫正眯着眼暗中观察。成阙此刻只想找人发明个强身健体符,往后背上一贴就能健步如飞的那种。不过才走到半山腰,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砚山早年是著名的景点,因此通有观光缆车,只是山顶出了事后,便再无人上去,这缆车渐渐也就没人管理,成了破铜烂铁。柯凡看了看那缆车,又想了想自己这条小命,果断继续走。正要抬腿,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来了。两人同时回头,一只猫正歪着头看他俩。形势突然有些紧张。柯凡看见猫走不动,是因为想撸;而成阙看见猫走不动,是因为想打。正僵持着,旁边树丛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迅速抱起了猫。“又见面了。”是独具特色的烟嗓。柯凡张了张嘴,十分惊讶。人对于神大多是崇敬的,对鬼则是敬而远之,那些看不起鬼神的,往往是年轻人或者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而这女司机既非前者,亦非后者。成阙看见这女司机的第一眼,便觉得她异于常人,她左手上的戒指是成色极好的翡翠,压根不可能为了区区五百块到这砚山。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司机与她是同行,或者和这砚山有什么关系。若她真是他的同行,那她的水平可真远在他之上。那女司机抱着怀里的猫,一步一步走向他们,脸上依旧笑眯眯的:“我叫瞿铮,你们呢?”她身材高挑,穿着出租车司机的统一服装,却透露出一种优雅,叫柯凡完全不觉得她是个坏人,反而有些羡慕她的气质。“我是成阙,她是柯凡。”瞿铮放下猫,猫静静地蹲在她脚边,“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脖子?”柯凡看向成阙,他点了点头。她向前伸了伸脖子。听见瞿铮这个名字,成阙心中已了然,八成就是纸条上“瞿芳华”的后代。瞿铮看清柯凡脖子上的花纹后,拉着围巾的手指和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们是…遇到瞿芳华,还是瞿狐了?”“瞿芳华是您的母亲?”瞿家虽说近些年已变得铜臭不堪,但眼前这位女士却颇具民国风韵。“是,但这是我这些年第一次回来,还没见着人呢。”一旁的柯凡有些愣,有些怀疑她的司机身份。瞿铮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对她说:“小妹妹放心,我是真的司机,不过我是在c市开的,你没注意我的车牌号吗?我原本只是随意看看有没有人要到砚山,没想到还真有。”她伸手掏出了烟,拿出打火机打了火,腾起的烟雾笼在她脸上,原本鲜艳的红唇被稍稍模糊。“你脖子上的东西,需要施咒者的血方能解开。昨日我收到母亲的消息,‘雷破瞿树’。”“曾家。”“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曾家早已没落,而这些年修纵雷术的人不在少数。”曾家开始没落,是在成阙十八岁那年,其没落速度之快,叫人震惊。曾家祖屋在那一夜之间,被落下的雷准准地劈了六十六下,彻底化为了灰烬。接着,曾家后人一个接一个地以各种意外方式离世。纵雷术本为曾家独门密术,非曾姓后人无人可驭。没曾想近几年却有人泄出改版后的纵雷术,说是任何人都可修炼。妖魅鬼怪最怕雷火,炼成是好事,炼不成倒也不亏,于是纵雷之人在这几年间鱼贯而出。瞿铮踩灭丢下的烟头,“先上去吧,看看情况再说。”她拍拍脚边的猫咪,原本的小猫咪瞬间变成巨型猫咪。“来吧小妹妹。”柯凡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猫身,那巨猫便乖巧地趴下。猫毛柔软温暖,她简直想在上面睡一觉。巨猫等三人都上去后,站起身跑起来。她身后是成阙,屁股底下是温暖的皮毛,再加上猫咪起伏的颠簸,竟缓缓闭上了眼睛。瞿铮看了眼她的模样,“砚山咒发作了。你还没说是谁下的咒呢。”成阙把她柯凡揽在身前,“瞿狐。”瞿铮听后,神情有些低落,“那一定是我妈出事了,否则它不可能回来。我上一次见它已经是三十年前了。”说话间,巨猫已将三人送到山顶原本坐落在山顶的瞿家祖宅,如今只剩残垣断壁,盖着白雪,周遭的树林也被烧的只剩下焦黑的枯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