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俭一行人北上石州的时候,离石县那边也有不少人,已经一路奔到了秦岭地区,跑在最前面的,便是那马王两家。
这两家商号在离石当地虽然一直都是竞争关系,但是出了离石县,能合作的他们一般都还是会选择合作,把两个商号的力量合到一处,要比单独一个商号强大许多,不仅更有竞争力,安全方面也更有保障,在眼下这个时代,各地商贾也多是如此。
他们来得快,那皇帝派来的人马却来得更快,几个主要出产杜种树的地方都已经被官兵们看守起来了,根本不容其他人插足。
于是他们这些人便只好去那些更偏远的山村,希望可以寻找到一些货源。早些时候,在了解过了那种胶底皮靴的好处之后,很多离石县当地的商贾都认为,在不久的将来,这种杜仲胶的生产将会成为继丝麻粮食之后的又一个重要产业,他们谁都想在这个产业兴起之前为自己争得一个先机。
农历十月份的秦岭山区,雨雪交加,天气寒冷又潮湿,这一行人翻山越岭,在个个小山村之间跋涉,从当地农人那里收购杜种树的种子。
山路难行,天气恶劣,这一行人里面却没有一个叫苦的,在这年头,对于经常外出行商的人来说,吃苦那都是最基本的,单只运货这一条,车马劳顿不说,找不到投宿的地方,露宿荒野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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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兄他们还未归来?”这一日,马飞阳又来西坡村,罗用见他手里捧着个茶盏,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面露忧色,便问了一句。
“怕是进山了。”马飞阳把手里的茶盏往炕桌上一放,整个人懒洋洋往边上一歪,叹气说道。
“他们那么多人,也不怕什么。”罗用宽慰道:“听闻这回王家也去了不少人?”
“嗯,你那死对头王金怀也去了。”马飞阳笑着说。
罗用哼笑:“什么死对头,不过就是有过几面之缘。”
他这时候正蹲在炕面上,一边磨墨,一边用一把小刷子蘸了墨汁,往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上面刷,刷得整块木板都黑乎乎的。
那王怀金,也就是当初口出狂言,对罗用说什么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也是个倒霉催的,这会儿这个段子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不过是个寻常商贾之家的后生,硬是被人给打上了大反派的标签。
罗用也因此得了个棺材板儿的诨号,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诨号挺威风,多少还有点辟邪犯小人的妙用。
“你这又要做什么?”马飞阳问他。
“黑板。”罗用回答说。
“……”黑色的板子,可不就是黑板么,马飞阳觉得这回答跟没回答差不多。“做什么用的?”他又问。
“写字啊。”罗用涂完一块板子,将其立在墙边晾着,然后又伸手拿了另一块板子过来继续涂抹。先在木板上涂上墨汁,晾干后再刷上桐油,待到干透了之后,就可以用石膏在上面写字了。
前些时候他们这里下起了大雪,罗用便让五郎借住在了邹里正家中,与他一起的还有王绍林荣那两个。
这样一来,五郎便不再每天回来了,成日见不着人,罗用也是有些挂心,那邹里正一家自然是不错,但是要论生活条件,肯定还是不如罗家的。
罗用这几日就寻思着,横竖他手头上这些事情都已经上了轨道,自己也能腾出空闲来了,不若便趁着这冬闲的时候,在许家客舍那边开个班教算术。
他可以先教阿拉伯数字,然后再把小数分数这些个教一教,这些东西,在二十一世纪都是小学数学课上的内容,比较浅显,一般只要学会这些内容,日常生活便也够用了。
到时候罗用还可以把五郎也一起接回来,这样一来,对于五郎来说,就算不去小河村那边上学,这个冬天也不算是荒废了。
还有大娘二娘四娘她们,都得跟着学学,别人家的先生开课不收女学生,罗用那是没办法,但他自己开课,别个就别想指手画脚的了,不止是自家姊妹,村里头别的小娘子们若是想学,他也是要教的。
心中思定,两日后的下午,赶在五郎他们学校放学前,罗用便与王当林兴易一同去小河村接孩子。
这两家的意思,其实都是想让自家孩子与罗五郎结交的,所以这一次罗用说是要把五郎接回来,自己在家教他一些算术,他们就都问能不能让自家孩子也跟着一起学学,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便一起去小河村接人了。
那小河村的先生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这三个小孩回家以后也要日日温习,莫要荒废了学业。
然后罗用等人又去了一趟邹里正家里,感谢他这些时日对这几个小子们的照料,还带了一些羊肉和米面过去,当然先前那位先生那里也是给了的。
当先生的就是不愁吃,罗用寻思着,待他开班授课以后,家里头应也是不愁没肉吃的。
带着这种美好的憧憬,许家客舍那边的算术班很快就开始授课了,最早的一批学生便是他的那些弟子,本着对自家师父的无条件信任原则,就算他们师父教的那些数字看起来奇怪又难记,一个个也都硬着头皮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