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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没错，上天对他们太残忍，以至于连他都看不下去。她的眼泪沾染在他外套上，已经没了痕迹，却好像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思琪……江远微微闭眼，声音低低地叹了一声，抬眸看向客厅外。夜幕低垂。他抬步上楼，在书房里写了一份东西，又下楼，连沙发上的大衣也没带，拿了车钥匙出门。发动车子出小区，发短信给卓航：&ldo;我书房桌上有个东西留给你，一会过去拿一下。&rdo;一会过去拿一下？卓航疑惑地读了一下后半句，觉得哪里不对，直接打电话给江远。无人接听。连续打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他抑郁地挂了电话，又觉得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不出的古怪，鬼使神差地出了门，直接往江远家里去。书房桌上的确放着几页信纸。他粗略地看了一边，只觉心惊，直接揉了纸往外走。江远给他留了一封信，类似于遗书。里面提到了眼角膜。真是疯子！卓航有点被气晕头，一边快步下楼一边打电话给江远，依旧是无人接听。他出了门，吹着冷风冷静了一下，打电话给江宁，要了江远父母家的电话，又打过去，得到了一个他刚走的回答。应当还没出事，他就知道，这人怎么着也会回家一趟。可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能想到这样冲动决绝的事情。卓航抑郁不已，伸手胡乱地揪着自己头发，又给江远发短信，边发短信边打电话，根本没人理他。开着车走着江远父母家的路线，他差点急疯，终于想起来打电话给程思琪。中午在医院见到程思琪和他再回来，眼睛红肿地核桃一样，一定是忍不住哭了一会。她对江远说了什么？让他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成全她？卓航抑郁不已，直接拨通了程思琪的电话。程思琪刚洗完澡，坐在床上，陪着三个小家伙玩。他们俩在医院待得太久，和孩子们见面的时间有限，到了家，三个小家伙怎么都不愿意和程瑜去房间，非得一直跟着他们。程思琪怀着身孕，他们也乖，没有往两人身边爬，就坐在边上玩玩具，积木和玩具汽车摆了一床。懒惰的宋佑予没玩几下，仰着脸看向程思琪隆起的小腹，歪头道：&ldo;小宝宝在里面吗？&rdo;&ldo;是啊，&rdo;程思琪揉揉他头发，&ldo;你要不要和她说话？&rdo;&ldo;她听得见我说话？&rdo;宋佑予好奇道。&ldo;听得见呀。&rdo;程思琪笑着拉了他的手，&ldo;不信你摸摸，她和你打招呼呢。&rdo;正是晚上，胎动很频繁，小家伙在轻轻地踹着她的肚皮呢。许是先前怀了三胞胎的缘故，程思琪怀着这一个非常轻松，除了一开始嗜睡之外，两个月以后基本上完全没有反应。连带的，她和宋望都对肚子里这一个孩子非常怜爱。&ldo;我摸摸。&rdo;宋佑予小心翼翼凑到了她边上，将白嫩嫩的一只手放在她肚子上，神色一愣，一脸惊喜道，&ldo;她在踢我手。&rdo;&ldo;我也摸我也摸。&rdo;宋佑安直接扔了玩具，连滚带爬扑到了程思琪跟前，一脸激动道，&ldo;我也要摸，妈妈给我生的小宝宝！&rdo;程思琪被他孩子气的话逗得一笑，坐在床边的宋予安突然道：&ldo;爸爸抬脚。&rdo;宋望在洗手间里，他一直坐在床头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就等着提醒宋望，出了洗手间有小小一台阶。宋望自然熟悉，忍不住朝着他的方向笑了笑。宋予安坐床边晃两下腿，正眯着小眼睛笑了下，程思琪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想起来。他挪过去拿了手机，递给程思琪，脆声道：&ldo;妈妈电话。&rdo;程思琪摸摸他的头，笑着接了电话。里面传来卓航着急的一声，&ldo;思琪？&rdo;&ldo;卓导。&rdo;程思琪应了声。&ldo;你快给江远打电话，&rdo;卓航急促地呼吸着，上气不接下气，&ldo;立刻马上，打电话让他别犯傻。&rdo;&ldo;嗯？&rdo;程思琪有点糊涂，&ldo;江教授他？&rdo;&ldo;他要把自己的眼角膜给宋望，&rdo;卓航言简意赅道，&ldo;眼下开着车不知道在哪，你快点打电话给他，他肯定听你劝。&rdo;&ldo;他……&rdo;程思琪大惊失色，愣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ldo;喜欢你。&rdo;卓航也不兜圈子，&ldo;他爱着你，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点打电话，让他别给我犯傻！&rdo;程思琪听到手机里卓航重重砸了一拳方向盘。&ldo;我知道了。&rdo;她忙道，&ldo;您别担心，我知道了，我会的。&rdo;&ldo;要快！&rdo;卓航挂了电话。程思琪一抬眸，对上抿着薄唇的宋望。&ldo;给他打电话。&rdo;宋望已经到了床边，自然听见，对着程思琪的方向，简短地说了一句话。&ldo;哦。&rdo;程思琪连忙应一声，条件反射去找电话号码。拨了过去。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江远正跟着前面一辆越野车。一只脚放在油门上，已经低了头。看过了父母，算好了时间，下定了决心，脑海里浮现出程思琪许多时候的样子。学院的迎新晚会上，灯光下她美丽白皙的面容。课堂上，被他叫起来回答问题，她因为猝不及防，微微泛红的脸颊。因为楚滢的事情在影视城外碰到，一脸认真严肃说话的她的脸。体院的操场上，她仰头微笑，试探道：&ldo;江教授，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rdo;他和卓航去接嘟嘟，在宋宅外遇到的程思琪。她穿着一袭十足惊艳的长裙，面色绯红地窝在宋望怀里，莹白如玉的脚丫上，高跟鞋晃荡着似乎要掉下来。乌童家的厨房里，围着围裙看上去非常紧张的她，拿遥控换着电视节目，又羞又窘无所适从的她，仰起脸说话，倔强不服输的她。《青蛇》试镜现场，将下巴抵在他肩头，她娇嗔：&ldo;人家没有脚嘛。&rdo;青阳的露天广场上，她戴着美丽的面具，拿着话筒柔情歌唱，被发现后，和抱着花的宋望飞奔的背影。宋家老宅里，月光下她一张脸惨白，流泪道：&ldo;我真的好怕。&rdo;大婚时，泪流满面扑进宋望怀里的那个她。也会为了他担心慌乱。她是那个拍戏时，因为他被蛇咬伤，紧张到满脸汗水的女孩。帮他吸蛇毒，留下一道疤在他的肩头，至今仍在。是那个有着痛苦的过往，为爱而生的女孩。纵然她的那个男人并不是他，又有什么紧要？江远的脑海中浮现出她垂眸低笑的脸，她羞窘红透的脸，她眉眼飞扬的脸，以及，她泪水纵横的脸。她自责又悲伤，&ldo;我真的没想要她的眼角膜。&rdo;她痛苦又无奈，&ldo;教授你说我该怎么办？&rdo;她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可是他却很少再见到她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的笑，真是太想念了。无论是那个一开始温柔包容的程思琪，还是那个后来接触中偶尔小孩子般娇憨，时常娴静宽和的程思琪。都太想念。他希望她永远是那样，而不是他今天见到的那个样子，纵然勉强地笑着，眼眸里都满含悲伤。他遇到她太晚，迟到了整整两辈子，以至于她和心爱的男人许下了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承诺。他心知肚明，他从无机会。他不是宋望，没有机会变成宋望，也永远不可能取代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