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昶应了一声。
他和养母母子情深,听到这样的悲剧便额外动容。原本只是想略尽绵力,现在却是十二分地想找到杨姑,纵使不能弥补她心中之憾,可若能早些找到她、免去她一些流落漂泊的苦,总也是好的。
“朝施主可还有什么需要探查的?”
“暂时没有了”,朝昶摇摇头,“该取用的我都已拿了,回去稍作准备便可寻人。”
“如此甚好,施主这边请。”
他们转身向铁栏门外走去。只是在踏出房间的前一秒,朝昶眼神不经意地一瞥,正好瞧见门栅角落里有一块灰黑色的异物。
小小的一片,又夹在门缝之下。若不是偶然间瞥见,倒真不容易被留心。
朝昶蹲下身去细看——那是小半片烧枯了的藤叶,经络舒展,叶缘卷曲,和裂口处的藤叶正是同一种。
纪栾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却没有在意:“是叶片吗?许是方才随着鞋底带上来的吧。”
朝昶看了看自己的靴底,倒的确有些许泥迹。只是。。。。。。
他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间内却也抓不住思绪的来由。思通已经向前走去,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匆匆起身,离开了此处。
***
再回到安荣寺,弯月已悬在寺檐。
隆冬时分,天色总是黑得早些,只前两日刚下过大雪,此刻的夜空便额外清冷明澈,倒比晨昏还亮几分。星月的柔光裹在寒气里,如一地清透的薄冰,似乎能听见行走时伴来的脆响。
思通轻轻推开院落的竹篱门,只是夜晚太静,门轴轻微的吱哑声也响得让人心惊。思通歉疚地笑了笑,小声同朝昶解释。
“这几日寺内的床铺实在紧缺,僧人们的禅房都腾去给塔中之人暂住,唯我和主持的居所还能余出一个空位。施主若不嫌弃,这两日请暂住于此。”
朝昶向房内看了看。一条通铺,首端是正捻着佛珠打坐的广慧主持,中间挤着四五个塔中的男性,只有末端还余了一人的空处,想必就是思通的铺位。
“我若住下,思通师傅这几日要睡在哪儿?”
“小僧在正殿打坐几晚即可。”
三花一把把爪子搭在朝昶脑门上,喵喵叫了好几声,朝昶听着点了点头。
“我本是前来帮忙的,若是害得师傅屈居别处,倒成了添乱的了。”
“城中客栈众多,我随便寻一处住下便是,实在不必劳烦师傅。正巧我这儿还缺几样定踪术要用的物件,住在寺外也更方便寻集,许能早些找到杨姑。”
好像有什么细碎的声响,纪栾的耳朵动了动。
“阿弥陀佛,实在是小寺招待不周,才叫施主费心。”思通知其好意,也不再推让,“只是明日搜集物件探寻踪迹之时,请务必让小僧一并前去,略尽绵力。”
“那明日辰时,我便在正街东口。。。。。。”
又来了,那窸窸窣窣的响动。
纪栾猛地转头,盯着小路弯处,那浮雕石屏后看似平静的树丛。
那几株灌木长得高大,寒冬里也不怎么落叶。这样厚重密实的灌丛,落在月影之中,就像只蛰伏着窥伺的野兽。
。。。。。。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什么动物,还是。。。。。。
纪栾跳下朝昶的肩头,无声无息地靠近隐匿在黑暗中的树丛。朝昶和思通还在商议明日的计划,并没有注意到三花的尾尖也渐渐没入繁密的枝叶里。
“哗啦。”
墨绿色的叶片擦过皮毛,叫纪栾拨开的入口转瞬间便合拢,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灌丛沉默地伫在阴影中,谁也看不出它无声地包容着什么。
。。。。。。太安静了。
除了稍远处朝昶和思通的低声讨论,竟再听不到一点声音了。他刚才确认这灌丛中有活物,现在却半点声音也没听到,反倒叫人不安。
纪栾伏着身子,警醒地缓慢望寻。入目不过是草叶、枝干。。。。。。飞旋的小虫。。。。。。两个幽火般的墨绿光点。。。。。